然后,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落入水中,漾开一抹淡红。
她闭眼,将全部记忆凝聚于心:母亲煮粥时哼的歌谣,柴火噼啪的声响,米粒在锅中翻滚的节奏,还有那一缕升腾而起的、带着烟火气的暖香……
这不是烹饪,是渡魂。
血为引,忆为火,心为灶。
她轻声哄着,将碗递到孩子唇边:
“来,尝一口……这碗,没药。”小粥童的唇贴上碗沿,那口清水混着一粒空米缓缓滑入喉中。
刹那间,他浑身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穿。
他猛地睁眼,瞳孔剧烈收缩,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瘦削的脸颊滚落,砸在草席上,洇开一片深色。
“甜……”他声音嘶哑,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回响,“阿奶的粥……是甜的!”
话音未落,他舌上那枚铜环骤然崩裂,碎成数段,随着一口黑血喷出,在地上溅起细碎墨点般的痕迹。
那血浓稠得不似人血,倒像淤积多年的腐液,带着腥秽之气。
可就在黑血涌尽的瞬间,孩子的呼吸竟渐渐平稳下来,抽搐的身体也不再痉挛。
他仰面躺在苏晏清怀中,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嚎啕大哭: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阿奶死前还在灶前煮粥,她说天冷了,要给我留一碗热的……她倒在锅边的时候,粥还没熟啊!”
哭声撕心裂肺,却如钟鸣般穿透雨幕,震荡山林。
百里之内,凡曾服过“味净药”的人皆感胸口一闷,似有旧梦翻涌、记忆冲撞。
三十余名巡吏突觉喉中作呕,跪地狂吐黄水;七人更是在神志清明的一瞬,亲手拔下舌上铜环,鲜血淋漓,却笑中带泪。
山那边的破庙里,阿梦膳正盘膝而坐,手中拨动残弦。
忽闻风中有哭声传来,她猛然抬头,双目含光,随即放声高唱:
“梦未灭,味不亡!
烟火不断,魂自有乡!
谁说人间无真味?
一勺清粥可还阳!”
歌声如刃,划破阴云,竟引得远山回响,群鸟惊飞。
就在此时,院门轻响。
谢云章走了进来。
他没有带膳统令的金符,也没有穿象征权柄的青灰长袍,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衫,双手捧着那只素心瓷碗,步履沉重,如同跋涉过千山万水。
雨水顺着他斑白的鬓角滴落,打湿了前襟。
苏晏清静静望着他,不语,转身舀了一碗刚熬好的清水空米粥——无药,无香,亦无色。
她递过去。
谢云章接过,手微微发抖。
他低头看着碗中清淡如水的液体,良久,才小心翼翼啜饮一口。
那一口下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心脏。
他闭上眼,整个人僵立原地,睫毛微颤,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终于,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着碗沿,声音破碎不堪:“我尝到了……是苦的,是甜的,是……是我妹妹临终前想再喝一口,却再也喝不到的味道。”
风停雨歇,天地寂静。
他将碗轻轻放在泥地上,动作虔诚如奉祭品。
“从今起,我不再是膳统令主理。”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却清晰,“火,确实在灶里……只是我忘了添柴。”
说完,他缓缓起身,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却走得坚决。
苏晏清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未动。
晨光微熹,照在她脸上,映出一丝悲悯与释然。
她低声呢喃:“老师,您不是错了。您只是……忘了为何要煮这碗粥。”
远处钟声再响,这一次,不再是空荡的回音。
人们分明听见——那钟声里,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粥香,温润绵长,像是穿越岁月而来。
破晓雨歇,小院残烛未熄。
苏晏清俯身,将谢云章留下的素心粥碗洗净,置于灶台正中,如供先人。
她指尖抚过碗沿那道细微裂痕,低声对阿梦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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