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露惊惧,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梁断契踉跄后退,脊背撞上湿冷的岩壁,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混着冷汗渗入衣领。
他死死盯着那株白花——此刻它通体泛着温润光晕,花瓣如琉璃般剔透,每一片都映照出一张平凡却鲜活的面孔。
而就在光影流转之间,他竟看见了自己几乎忘却的画面:低矮土屋,灶火微明,母亲系着粗布围裙,手中托着一盘刚烙好的葱油饼,热气腾腾,香气仿佛穿越岁月扑鼻而来。
那一瞬,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猛地闭眼,嘶吼出声:“幻象!都是魔音惑心!”语毕拔刀,青锋划破雨帘,直斩花茎。
可刀锋行至距花一寸之处,竟如遇无形壁垒,骤然凝滞,再也难进分毫。
风忽止,雨似也迟疑。
花心之中,一道虚影缓缓浮现——素衣如雪,眉目清冷,正是苏晏清。
她并未睁眼,唇瓣轻启,声音却清晰得如同落在耳畔:
“您母亲的味道,也被列为‘禁味’了吗?”
这一问,如针穿骨。
梁断契浑身剧震,手臂颤抖,握刀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长刀落地,溅起泥泞,发出沉重的钝响。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道幻影仍在眼前晃动,母亲的笑容温暖而遥远,可他知道,那碗葱油饼从未被记录于《膳典》,不合规制,早在幼年某次巡查中被奉膳司判为“乱序之食”,连同灶台一同捣毁。
原来……他也曾是被剥夺味道的人。
此时,阿承痛已率十一燃灯者抬来七十二块灶石——皆是从各地废灶中寻回的老石,有的焦黑龟裂,有的刻满炊痕。
他们以血为墨,在石面郑重刻下第一句“新灶律”:
“凡敢为自己煮饭者,皆为为师。”
字成之际,天地悄然一静。
陈守冢将苏晏清的手掌轻轻覆于石环中央。
指尖触及冰冷石面的刹那,白花根须如灵蛇般蜿蜒而出,缠绕上她的腕脉,继而深入心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自石环升起,顺着地脉奔涌而去。
七十二城,无论南北东西,凡有灶台之家,锅底无端发热,炉火自旺。
百姓惊疑四顾,只见铁锅微微发烫,仿佛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重新点燃了久违的烟火。
而在那片灰原深处,苏晏清终于睁开双眼。
她仍无味觉,舌尖空荡,五感寂然。
但她“尝”到了——七十二颗心同时跳动的温度,像春溪汇流,像星火燎原。
那是无数双手曾在灶前颤抖、皲裂、灼伤,只为守住一碗人间烟火的执念。
她微微勾唇,无声道:“我还活着。”
远处山坡,梁断契独自跪在泥水中,头颅低垂。
风吹散了他的发髻,也将手中象征权柄的令旗卷落,摔进浊流,沾满泥泞。
他没有去捡。
雨丝斜织,天地苍茫。
而在山道尽头,隐约传来马蹄踏泥之声,极轻,却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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