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反向的供养——不是她汲取民情之力,而是将自己最后的气息,反哺给那些沉默的老灶。
“成了。”阿承痛忽然低语,盲眼紧闭,额角渗汗,“七十二灶……皆有回响。但它们的火,像是被霜压住的草,只余一丝微喘。”
苏晏清睁开眼,目光已不再清明,却仍沉静如渊。
她点头:“让炊烟断,灶灰冷,米泡三日不煮。门前摆冷粥一碗,祭锅,也祭亡者。”
“可若敌人察觉是计?”味封翁声音沙哑,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
“他们不会怀疑。”苏晏清轻道,“人总相信自己相信的。梁烬要的是一个跪地求饶的苏晏清,是一个耗尽性命、灯枯油尽的败者。他不会想到,熄灭的火,是为了让他的黑焰烧得更旺、更急、更失控。”
命令迅速传下。
七十二村悄然改灶规:不再燃火做饭,家家户户冷水泡米,灶台供一碗凉粥,香火不续,烟火全无。
白日里,村落寂寥如荒墟;夜里,连犬吠都似被冻住。
炊烟稀薄如断气之人吐出的最后一息,若有若无,飘散即灭。
而那三十六处深埋地底的黑灶,仿佛嗅到了猎物垂死的气息,开始躁动。
先是某夜东岭地脉震颤,一口废弃灶眼喷出墨色火焰,形如鬼手抓天;继而南塘井水突沸,灶底传出低语,似千百人齐声哭嚎。
黑焰如藤蔓疯长,纷纷朝祖灶方向倾斜,仿佛群狼窥视最后一口热食,欲吞噬那即将熄灭的源火。
梁烬立于山巅,披黑袍,掌心“黑镬令”残纹灼烫发痛。
他望着远方村落那一片死寂,嘴角缓缓扬起,带着复仇将成的快意。
“终于……撑不住了。”他低声笑,“苏晏清,你以民情逆天命,耗尽寿元,终究不过多活几日。如今七十二灶气息奄奄,‘味契’将断,你以为藏得住?黑焰已感知到你的衰竭——它在欢呼,它在苏醒。”
他握紧手中骨刀,眸中燃起幽火:“明日子时,我便启动‘七杀归灶’,以你心头血重燃祭炉,让百年冤魂归烬,让大靖地脉重洗!”
可就在当夜,苏晏清独坐祖灶前,银针再度刺入掌心。
血落入冷粥,泛起一圈圈暗红涟漪。
她屏息静心,以“共感溯味”之术,借血为媒,沿那残存的契线,潜入三十六处黑灶的怨念深处。
风停,虫噤,天地无声。
她在听——听那火中的声音。
北三灶,怒吼如雷,是当年被焚的传味使临死诅咒;西五灶,阴笑不断,似奸臣窃据御膳时的得意;可到了偏南一处,她忽然一顿。
那里,有一声极轻的啜泣。
细弱如丝,几乎被烈焰吞噬,却是纯然无杂的孩童之音。
那哭声不恨,不怒,只是委屈地唤着:“娘……我想回家……”
苏晏清猛地睁眼,瞳孔微缩,心头如遭重击。
她懂了。
这些黑灶所困的,并非全是执念滔天的复仇之魂。
其中许多,不过是当年被牵连的无辜厨人、侍从、幼童——他们未曾作恶,却被献祭于“味冢祭炉”,魂不得归,名不得立,只能在黑焰中永世煎熬。
他们不是要毁灭人间。
他们只是……想回家。
她缓缓收针,血止,手却未抖。
心中寒意褪去,燃起一簇截然不同的火——不是反击,而是救赎。
而此刻,远山之上,梁烬正欲下令布阵,忽觉掌心剧痛如割。
他低头一看,那“黑镬令”残纹竟自行裂开一道新痕,鲜血汩汩渗出。
他猛然抬头,望向祖灶方向。
月光下,七十二村本应死寂的灶台前,每家每户那碗冷粥之中,竟映出一点幽微金光——
如星火坠碗,似魂归来兮。
火,从未真正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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