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心火骤然熄灭。
残魂如青烟般消散,顺着地脉缓缓流入大地深处,仿佛归还了最后一份执念。
而在祖灶遗址之上,晨光渐盛。
萧决仍抱着苏晏清,察觉到她呼吸似乎比先前平稳了些许。
他正欲喂她温药,忽听头顶一声轻响——
极细微的一声裂响。
他抬头望去。
只见高台之上,光引寂独立于残破法阵中央,手中“观星盘”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他脸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似在强行牵引某种早已断裂的天机。
七十二盏符灯尽数熄灭,金线寸断,悬于空中的星图支离破碎。
他闭目内视,试图以道心重聚龙脉——
可就在那一瞬,一股无法言喻的虚无感席卷而来。
仿佛天地之间,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
光引寂立于高台之上,寒风卷起他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
脚下是崩毁的法阵残骸,七十二盏符灯如死星般熄灭在地,金线寸断,垂落如枯藤。
他手中紧握的“观星盘”裂纹纵横,灵气早已溃散,只余下一声声细微的龟裂声,像是天地对旧律的最后告别。
他闭目,试图以道心追溯龙脉之息,唤回那曾流转百年的气运金流。
可识海深处,却不再有星斗运转的轰鸣,没有天机低语的玄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轻、极暖的声响——
米粒在沸水中轻轻爆开的声音,细微得几乎不存在,却又清晰得不容忽视。
灶火舔舐锅底的微响,水汽氤氲升腾的节奏,甚至还有某户人家孩童催饭的娇嗔,混着柴火噼啪,在他神识中层层荡开,如同春潮漫过荒原。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七十年来,他仰望星空,测算天命,以符咒定人间秩序,自以为执掌大道。
可此刻,那被他视为低贱、粗鄙、不入典籍的烟火之声,竟比任何经文都更直抵本源。
“道……不在星斗。”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沫,“不在符咒……不在律令……”
他睁开眼,目光越过废墟,落在祭坛中央那口冷镬上。
它静默如铁,却隐隐透出温意,仿佛沉睡的母兽,正缓缓吐纳新生的气息。
“在灶台三尺之间。”
话音落下,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地,额头触向冰冷泥石——不是朝天,不是拜神,而是向着那口无火自温的黑镬,叩下生平第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贫道……错了。”
三个字出口,如山崩,如海裂。
他一生所信奉的秩序轰然倾塌,可心中那一片长久以来的混沌与压抑,却奇异地开始松动。
有温热的东西自眼角滑落,他已记不清多少年未曾流泪。
与此同时,萧决抱着苏晏清走下祖灶遗址的长阶。
她依旧昏睡,呼吸微弱,指尖却始终勾着他衣袖不放,仿佛怕一松手,这世间便再无归处。
他低头看她,喉结微动,终是一言未发。
回到清粥小铺,他将她轻轻置于榻上,动作谨慎得如同安放一件易碎的圣物。
窗外夜色沉沉,唯有远处零星几处灯火未熄。
他取出随身药瓶,欲喂她一口温汤,却被她无意识地偏头避开,唇间仍喃喃低语:
“锅……要守。”
萧决的手顿住。
这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却像一把刀,剖开了他二十年来筑起的心防。
他望着那口老旧却洁净的灶台,灰烬未冷,锅底尚存一丝余温。
他曾是玄镜司都督,监察百官,生死予夺,手掌天下刑名之权。
可如今,他忽然觉得,那些印绶、那些诏令、那些森严律法,竟不如这一口灶、一碗粥来得真实。
他沉默良久,忽而抬手,解下腰间玉印。
白玉雕螭,紫绶缠钮,那是大靖王朝监察之权的象征,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柄。
他将其轻轻放在灶台上,正对锅口,如同供奉。
“从今起,”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我不再是监察百官的都督,只是守灶之人。”
话音未落——
灶中冷灰倏然自燃。
无火种,无柴薪,唯见灰烬翻涌,如活物般聚拢,一圈淡白热气缓缓升腾。
锅中仅存的一碗清水,开始无声沸腾,水波轻漾,蒸雾袅袅,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窗外,夜风拂过巷陌。
第一户人家的门悄然打开,一位老翁佝偻而出,手中捧着一只金纹铜勺——那是“黑镬门”世代相传的“味契信物”,曾象征对百味的统御与裁决。
他走到街心熔炉前,未言一语,双手一倾,铜勺坠入火中。
火光冲起刹那,勺身熔化,金液流转,竟在焰心浮现出三个模糊字迹,如烟似梦,却清晰可辨:
还给你。
炉火静静燃烧,映照着整条街巷,也映照着远处尚未苏醒的城池。
而在小铺榻上,苏晏清仍在沉睡,唇角微扬,仿佛梦见了什么温暖的事。
窗外,晨光未至,可炊烟已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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