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峭壁的风,不是风,是亿万把淬了寒毒的冰刃,永无止息地刮擦着裸露的岩石与生灵的意志。铅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压在群峰之上,仿佛随时会倾塌,将这片被遗忘的苦寒之地彻底掩埋。空气稀薄得如同濒死者的叹息,每一次吸入都带着肺腑被冻结的刺痛。这里是泰坦遗弃的工坊,是钢铁与寒冰的坟场。
一支渺小的队伍,如同爬行在巨人骸骨上的蚂蚁,在无尽的苍白与嶙峋的黑色岩石间艰难跋涉。银色北伐军的斥候队长卡伦·铁砧,一个有着磐石般坚硬下巴和忧虑眼神的人类圣骑士,紧握着腰间“真理守护者”的剑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银甲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沉闷声响。在他左侧,矮人火枪手冈特·铜须的胡子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坨,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冰晶簌簌落下。他粗短的手指搭在“雷神之锤”火枪冰冷的扳机上,警惕的小眼睛扫视着每一处可疑的阴影。
“诸神在上,这鬼地方比铁炉堡最深的矿洞还让人喘不过气!”冈特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队长,我们非得在这种时候往风暴峭壁的肚脐眼里钻吗?上古之门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呢!”
卡伦没有立刻回答,头盔下锐利的目光穿透风雪,投向远方那片被扭曲光晕笼罩的巨大阴影——奥杜尔。那泰坦建筑的轮廓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巨大得令人绝望,沉默得像一座为世界准备的墓碑。
“命令就是命令,冈特。”卡伦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凛雪女士的意志。她认为这里的‘异动’比上古之门那些张牙舞爪的无面者更致命。”他顿了一下,想起冰冠堡垒王座厅里那场几乎撕裂盟约的激烈争论。部落代表,尤其是那些被遗忘者,对凛雪的判断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天灾军团试图保存实力、削弱生者的阴谋。伯瓦尔·弗塔根公爵焦头烂额地调停,提里奥·弗丁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则充满了忧虑,但最终,凛雪展示的、关于奥杜尔内部景象的冰冷幻象——扭曲的泰坦造物、沸腾的虚空能量——说服了足够多的人。代价是巨大的信任裂痕,以及此刻他们这支孤军深入死地的处境。
“致命?”队伍里唯一的血精灵,法师莉亚拉·晨星裹紧了华丽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单薄的奥术法袍,她的声音带着精灵特有的清冷,却难掩一丝颤抖,“队长,我宁愿面对看得见的利爪和獠牙。这里的空气……它不仅仅是冷。它在‘听’着我们。每一次奥术的轻微扰动,都感觉像是惊醒了黑暗中沉睡的某种东西。”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悬挂在胸前的奥术水晶,那光芒似乎比平时黯淡了许多。
走在最前方阴影里的暗夜精灵斥候艾雯·影歌无声地点了点头。她的身形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在兜帽阴影下闪烁着猫科动物般幽光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她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相对避风的巨大冰岩下方,做出了一个休息的手势。
小队蜷缩在冰岩的凹陷处,暂时躲避着几乎能撕裂铠甲的狂风。卡伦卸下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刻着忧虑的脸,眉宇间一道新添的伤疤还带着暗红。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用厚布包裹、微微散发着寒气的符文石。他集中精神,将一丝圣光之力注入其中。符文石表面复杂的纹路亮起微弱的蓝光,片刻后,一个冰冷、清晰、仿佛由最纯净的寒冰雕琢而成的女声,直接在他们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盖过了风雪的咆哮:
【卡伦队长。位置?进展?】
是凛雪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已抵达风暴峭壁‘铁砧’区域,正按预定路线向奥杜尔东南外围‘观察点德尔塔’推进,巫妖王阁下。”卡伦在意识中回应,声音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环境极其恶劣,能见度低于五十码。尚未遭遇敌对实体,但…莉亚拉法师报告,环境中的奥术能量呈现异常惰性和…污染迹象。空气中有微弱但持续的低频嗡鸣,非自然产生。”
【感知正确。那并非风啸。是‘它’的脉动,是泰坦囚笼锈蚀的呻吟。】凛雪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更深的寒意,【继续前进。警惕一切金属造物,尤其那些本该静止的‘守护者’。尤格萨隆的触须,正试图将奥杜尔转化为它的血肉熔炉。】
通讯中断,符文石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留下更深的寒意萦绕在众人心头。
短暂的休整后,小队再次投入风雪。越靠近奥杜尔,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是沉重。风中的低语不再是模糊的嗡鸣,开始夹杂着难以辨别的音节,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试图钻进耳膜,缠绕思维。莉亚拉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不得不持续维持着一个微弱的奥术屏障来过滤这些精神污染。艾雯的动作更加轻灵谨慎,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最稳固的冰层或岩石上,避免发出任何多余声响。冈特则不停地低声咒骂着,用矮人特有的粗鲁来对抗内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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