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地表夜晚的黑暗,而是剥夺一切光概念的、地心深处绝对的虚无。只有石腭怪粗糙手掌摩擦岩石的沙沙声,同伴粗重浑浊的喘息,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充满不祥预感的狂跳。空气粘稠、滚烫,充满了硫磺和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如同腐烂海藻深处淤泥的腥臭。他们挖掘的这条古老隧道,岩壁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变得滚烫,触手之处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凿击都溅起灼热的碎石和火星。恐惧,一种源自种族血脉深处、对地底造物主(他们原始信仰中的“大地母亲”)愤怒的原始恐惧,扼住了每一个石腭怪的心脏。
然后,是震动。
不是寻常的地颤。是整个世界的根基在脚下呻吟、碎裂。巨大的轰鸣声并非来自外部,而是直接在他们颅骨内炸响,震得灵魂都要离体。岩壁在他们眼前像劣质的陶器般龟裂、崩塌!在崩塌的岩壁之后,不再是更多的岩石,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缓慢蠕动翻滚的、暗红色的熔岩之海!那熔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热,翻滚的气泡破裂时喷吐出墨绿色的毒烟。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在那片毁灭之海的中央,在那沸腾翻滚的岩浆深处,一个庞大到无法用石腭怪贫瘠语言形容的、如同山脉脊梁般的黑色轮廓,正缓缓地、无可阻挡地抬升!那不是岩石,那是…鳞片!每一片鳞甲都巨大如最坚固的城堡塔楼,边缘锐利如神只锻造的刀锋。鳞片并非纯粹的黑色,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流淌、滴落的、如同熔化黄金般炽热的岩浆!那岩浆顺着鳞甲间深不见底的沟壑蜿蜒流下,所过之处,连翻滚的熔岩都被瞬间汽化,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升腾起遮蔽视野的剧毒浓烟。
仅仅是一瞥,仅仅是那片巨大轮廓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那无法言喻的威压,那纯粹的、要碾碎整个世界的暴怒意志,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石腭怪灵魂上。格里姆的一个同伴,离那崩塌的缺口最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被极致恐惧掐断的抽气声,就被一股无形的、狂暴到极点的热浪正面击中!他那岩石般坚韧的身躯,如同暴晒下的蜡像,瞬间软化、扭曲、熔融,皮肤和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碳化、剥落,露出下面同样在熔化的骨骼,最终化为一滩冒着青烟、滋滋作响的粘稠焦油,泼溅在滚烫的岩壁上,瞬间凝固成一片丑陋的黑色污迹。
“GRAHHHHH——!!!” 格里姆的视野瞬间被同伴瞬间汽化升腾的血雾和焦臭烟雾所遮蔽,它那被恐惧彻底撕裂的神经发出了最后一声非人的、濒死的尖啸。它甚至没看清那存在的全貌,甚至没感受到那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真正触及身体,仅仅是那存在抬升时带起的、裹挟着毁灭意志的冲击波,就彻底摧毁了它身边所有同伴!它自己也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重重撞在后方尚未崩塌的岩壁上。头颅上传来骨头碎裂的剧痛和无法想象的灼烫感——那是熔岩飞溅物击中了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它不顾一切地转身,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在崩塌的隧道和同伴瞬间蒸腾的血雾中,连滚带爬地扑向黑暗的来路,身后是熔岩奔涌的咆哮和世界根基碎裂的轰鸣…
凛雪猛地从格里姆破碎的记忆中抽离!她覆盖着冰甲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王座厅内那刺骨的寒意似乎都无法驱散刚刚那地心炼狱景象带来的灵魂灼痛。石腭怪格里姆在阶下剧烈地抽搐着,口吐白沫,束缚它的符文锁链因它疯狂的挣扎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黄浊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凝固的疯狂,它已彻底崩溃,成为那恐怖景象的活体墓碑。
“死亡之翼…” 凛雪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川在深渊底部移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摩擦的质感,“他正在星球的血肉中…蜕下旧日的枷锁…重塑他那…灭世的装甲…”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极度浓缩的寒冰魔力,精准地点在格里姆的眉心。一道冰蓝色的光芒瞬间刺入。格里姆那疯狂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去,眼中的恐惧与疯狂瞬间凝固,生命之火彻底熄灭,连同那恐怖的记忆一起被永恒的寒冰封存。一具冰冷的石像,取代了刚才那抽搐的活物。
“处理掉。” 凛雪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憎恶的铁钩无声地钩住石像,将其拖走,在光滑的冰面上留下一道短暂的水痕,随即冻结。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圣光微弱的暖意和钢铁摩擦的铿锵声,打破了王座厅内死寂的冰冷。银色盔甲上覆盖着薄霜的伯瓦尔·弗塔根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坚毅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阴云,手中紧握着一枚正散发着不稳定奥术光芒的水晶。
“凛雪!” 伯瓦尔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紧迫,“暴风城、铁炉堡、达纳苏斯…所有具备深层地脉感知能力的法师组织,观测结果完全一致!元素位面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失衡风暴!土元素界,深岩之洲,正在崩解!大地之环最资深的萨满也无法联系到石母塞拉赞恩,她的领域被狂暴的火焰和混乱的狂风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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