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卓克萨斯的风,是凝固的血与破碎灵魂的低语。凛雪踏在试炼场入口的台阶上,脚下是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被永久铸入的骨石。台阶蜿蜒向上,没入一片翻涌着病态绿光的浓雾。空气黏稠得如同沼泽腐泥,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肺腑,带着铁锈与腐朽内脏的腥甜。远方,魂选密院那由巨大脊椎和颅骨垒成的要塞投下森然暗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更远处,祭仪密院高耸的尖塔刺破铅灰色的天空,塔顶萦绕着永不止息的怨魂漩涡,凄厉的尖啸是这片死亡国度的背景音。
伯瓦尔·弗塔根站在她身侧,圣光在他厚重的板甲上流转,像一块投入污浊水中的纯净水晶,与这片纯粹死亡之地格格不入。圣光本能地排斥着周围无所不在的死亡能量,在他身周形成一层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晕,驱散着试图侵蚀的阴寒,也引来更多来自浓雾深处和骨堡阴影中的恶意窥伺。达里安·莫格莱尼率领的黑锋骑士们,则如融入环境的阴影,他们的符文剑低鸣,眼眶中的灵魂之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涌的绿雾。这些由凛雪意志淬炼过的亡灵精锐,是冰冠冰川的寒冰在死亡国度投射的异类,他们沉默、高效、冰冷,与玛卓克萨斯那些依靠原始杀戮欲望和粗糙缝合技术驱动的亡灵截然不同。
“这里的‘空气’能杀死活物,”伯瓦尔的声音透过覆面头盔传出,低沉而凝重,圣光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对抗着无孔不入的死亡瘴气。“每一步都是亵渎。”他紧握灰烬使者,剑柄上的圣光符文灼灼生辉,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亵渎?”凛雪的声音如同冰层断裂,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这片由纯粹死亡构筑的国度,没有厌恶,只有冰冷的审视。“不,公爵。这是规则。另一种存在形式的规则。我们才是闯入者。”她抬起手,没有华丽的咒语,一层极寒的冰霜瞬间覆盖了她前方的几级台阶,那台阶上原本流淌的污秽脓血和啃噬骨石的微小蠕虫瞬间被冻结、粉碎,化为晶莹的齑粉。纯粹的冰蓝,在这污浊的绿与暗红的世界里,划出一道刺目的界限。冰霜之力在她指尖萦绕,带着一种奇异的“洁净”感,与玛卓克萨斯狂暴的死亡之力形成鲜明对比。
达里安上前一步,厚重的黑锋肩甲在动作中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陛下,他们不会信任我们。尤其是魂选密院,他们只崇拜纯粹的破坏力。”他望向魂选密院的方向,那里隐隐传来战鼓般的沉重心跳声和兵刃交击的咆哮。
“信任?”凛雪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近乎于无,却冷冽如刀锋。“在这里,信任是奢侈品,力量才是唯一的通行证。兵主的试炼,就是他们衡量力量的砝码。”她的话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如同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我需要的不是他们的信任,是他们的承认。证明我们不是典狱长腐化的爪牙,证明我们的力量……值得被纳入玛卓克萨斯的‘秩序’。”她刻意加重了“秩序”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在玛卓克萨斯,这种秩序意味着永无止境的杀戮、晋升与征服。
她不再多言,率先踏上那被冰霜净化过的台阶,走向浓雾深处。伯瓦尔周身圣光猛地一涨,低喝一声:“保持阵型!”灰烬使者剑尖斜指地面,圣光如潮水般铺开,暂时在骑士们脚下清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达里安无声地挥手,黑锋骑士们立刻组成锋矢阵型,符文武器出鞘,亡灵战马喷出带着冰晶的寒气,紧随凛雪,踏入那片翻滚不祥的绿雾。
试炼场的内部并非建筑,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撕裂并扭曲的空间断层。浓雾在这里沉淀为实体,形成粘稠、流动的绿色壁障。空间本身在呻吟、扭曲。脚下不再是台阶,而是一片由不断蠕动、融合、再撕裂的腐败血肉和惨白骨骼构成的“沼泽”。粘稠的暗红色血浆从骨肉缝隙中渗出,汇聚成冒着气泡的浅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无数残缺的肢体——手臂、腿脚、甚至半张凝固着永恒痛苦的面孔——从沼泽中伸出,徒劳地抓握着空气,发出无声的哀嚎。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灵魂回响,那是无数失败试炼者最后的绝望与疯狂,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探着闯入者的精神壁垒。
“尸骸沼泽…”达里安低语,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失真。他座下的亡灵战马不安地刨着蹄下黏滑的血肉,冰霜在接触点蔓延,但很快就被新涌上来的污秽覆盖。
伯瓦尔紧皱眉头,圣光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更加凝实的护盾,将试图攀附上来的污秽血肉灼烧成黑烟。他厌恶地看着一只从沼泽里伸出的、只剩下白骨的手抓向他的腿甲,灰烬使者轻轻一挥,圣光烈焰掠过,那只骨手连同下方的一大片血肉瞬间化为飞灰。“令人发指的亵渎!”他低吼。
凛雪却显得异常平静。她悬浮在离这片蠕动沼泽几寸高的地方,冰晶在她足下自动凝结又碎裂,隔绝了污秽。她的目光穿透翻滚的绿雾,落在沼泽中央。那里矗立着三座由巨大、扭曲脊椎骨堆砌而成的拱门,每一座拱门都散发着不同性质的恐怖气息。左边拱门内翻涌着墨绿色的浓烟,隐约可见无数怨毒的眼睛在其中沉浮;右边的拱门则流淌着炽热粘稠、如同熔化的铅块般的暗红物质,散发出灼魂的热浪;而中央那座最为高大的拱门,则是一片绝对的漆黑,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彻底吞噬,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中弥漫出来。兵主遗留的试炼场核心——三重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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