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如同一条伤痕累累的铁链,沉默地跟在凛雪身后,踏上了这条随时可能消失的冰霜小径。伯瓦尔走在凛雪左后方一步之遥,巨大的符文剑时刻处于待发状态,警惕地扫视着冰霜光芒无法触及的、翻滚涌动的粘稠黑暗。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圣光如同被冻结在万年冰川之下,每一次试图调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微乎其微的效果,这让他无比怀念艾泽拉斯那炽热澎湃的光芒。达里安则护卫在右翼,堕落的灰烬使者低垂着,剑尖几乎触碰到覆盖薄霜的“地面”。他头盔下的魂火死死锁定前方,精神高度紧绷,防备着任何来自黑暗的突袭。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噬渊的意志在疯狂地拉扯他,试图唤醒他体内属于天灾军团的那份冰冷与毁灭的本能,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他紧咬牙关,用父亲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那不屈意志的幻象来对抗这股侵蚀,每一次抵抗都让灵魂之火一阵剧烈的摇曳。
库尔迪拉·织亡者跟在达里安身后,这位被遗忘者的前游侠将军此刻更像一个精准的杀戮机器,手中淬毒的长弓已然张开,冰冷的箭矢搭在弦上,弓弦绷紧如满月。他敏锐的感知力在噬渊中被压制到极限,只能勉强捕捉到冰霜路径外几码距离内最强烈的恶意波动。萨萨里安和高阶裁决者塞里斯则拱卫着队伍中段相对脆弱的生者,他们的符文剑和战锤上闪烁着黯淡的死亡能量,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冰霜小径在凛雪踏过后便开始迅速融化,被噬渊贪婪的黑暗重新吞噬。后面的人必须紧紧跟上,稍有迟疑,便会感觉到脚下那令人作呕的粘稠感瞬间增强,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从下方伸出,缠绕脚踝,试图将人拖入永恒的沉沦。生者们更是步履维艰,圣骑士的圣光护盾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噬渊气息的冲击都让盾面剧烈波动,光芒黯淡一分。一位走在队伍中段的肯瑞托法师,奥术护盾终于在又一次强烈的侵蚀波动下如同玻璃般破碎。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双手死死抠进脚下粘稠的“地面”,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萎,仿佛生命力正被疯狂抽吸。
“不!”旁边的一位矮人圣骑士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圣盾的微弱,爆发出全部力量,一道细如发丝却无比凝练的金色圣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瞬间缠绕住法师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拽。几乎同时,塞里斯的符文战锤裹挟着死亡之风砸在法师刚刚倒下的位置,发出沉闷的轰响,将那片蠕动的黑暗暂时驱散。法师被拽回冰霜小径上,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皮肤上留下大片灰败的斑痕,如同被强酸腐蚀过。
“保持移动!不要停下!不要离开冰霜路径!”伯瓦尔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强行压下了队伍中因此产生的骚动和恐慌。他亲自走到那位虚弱的法师身边,用自己相对强大的死亡之躯形成一道屏障,搀扶起对方。“把你的力量用在维持自己的生命上!节省每一分力气!”
凛雪没有回头,她的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但覆盖在她周围、维持着冰霜路径的幽蓝光芒似乎更明亮、更锐利了一分,仿佛在无声地宣泄着愤怒。头盔下,她的精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全负荷运转。一方面,她必须全力解析耐奥祖那些混乱痛苦的记忆碎片,在无尽的绝望信息流中拼凑出相对安全的行进路线,避开那些意识碎片中标注出的、能瞬间吞噬灵魂的虚空陷阱和能量乱流区。另一方面,她必须持续输出庞大的意志力,维持着这条脆弱的生命线,对抗噬渊无所不在的侵蚀。她能感觉到,自己与冰冠堡垒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力量的补充近乎断绝。每一次维持冰霜路径,消耗的都是她本源的力量,如同在燃烧自己的灵魂。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跋涉了数小时。噬渊一成不变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粘稠,消磨着所有人的感知。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灵魂层面的枯竭。就在这令人绝望的跋涉中,凛雪覆盖着冰晶头盔的头颅猛地抬起!
“停!”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冰封万载的寒铁。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前方翻滚的粘稠黑暗中,异变陡生!
没有咆哮,没有战吼,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无数灵魂被瞬间撕裂的无声尖啸,直接冲击着所有人的意识!伴随着这无声的尖啸,黑暗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滚起来。数个扭曲的身影从中“浮现”——更确切地说,是黑暗本身凝聚成了它们的形态。
它们的身躯高大而畸形,仿佛由凝固的阴影和痛苦铸就,覆盖着如同焦黑岩石般、布满裂纹和流淌着暗红色岩浆纹路的铠甲。头盔是抽象的、扭曲的骷髅或兽首形态,眼窝处燃烧着冰冷、毫无生机的幽蓝色火焰,那火焰中只有纯粹的、对秩序的憎恨和对毁灭的渴望。它们的武器——巨大的、布满锯齿和倒钩的双手剑、末端是狰狞骨爪的长柄战锤、以及不断滴落着腐蚀性暗影的锁链——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压制一切生机的能量波动。它们出现得毫无征兆,如同噬渊黑暗的延伸,甫一现身,便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沉默地发起了冲锋!沉重的脚步落在粘稠的地面上,却只发出沉闷、仿佛被捂住的噗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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