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加斯特,罪魂之塔,其本身便是噬渊无边恶意最精纯的提炼。它并非由寻常砖石砌筑,而是由凝固的绝望、压缩的哀嚎、以及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破碎灵魂残渣,在典狱长无可违逆的统御意志下强行糅合、锻打、堆叠而成。凛雪踏足其上,每一次靴底与那冰冷、粗糙、仿佛带着倒刺般吮吸能量的地面接触,都像是直接踩在无数亡魂濒死前最尖锐的痛苦之上。硫磺与金属锈蚀的恶臭挥之不去,其中更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那是灵魂彻底腐烂后散发的最后气息。空气沉重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铅砂,灼烧着肺叶,更沉重地压迫着意志。无处不在的黑暗并非单纯的光线缺失,而是一种活物,一种贪婪的、带着冰冷触感的实体,它舔舐着入侵者的皮肤,试图钻入盔甲的缝隙,渗透进骨髓深处,将最后一点温暖与希望彻底冻结、碾碎。
“第几层了?”伯瓦尔·弗塔根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他的呼吸在统御头盔下显得格外沉重。熔铸进他躯体的源质铠甲表面,那些古老而神圣的联盟徽记,此刻已被一层不断蠕动、试图侵蚀的灰败能量薄膜覆盖,如同活着的苔藓,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头盔眼缝中透出的圣光,虽未被彻底扑灭,却已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光芒范围被压缩到仅能照亮他面前不足一臂的距离。
“深渊本身已无计数意义,公爵。”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声音冰冷如初冬的溪流,手中的堕落的灰烬使者剑锋低垂,剑身上那曾经炽烈燃烧的圣焰,此刻也仅剩下一圈微弱黯淡的橘红色光晕,艰难地抵抗着四周汹涌而来的黑暗洪流。他身旁的六名黑锋骑士团精锐,是这支小队最后的利刃与坚盾。他们的符文重甲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划痕与焦黑灼痕,幽蓝色的亡灵之眼在头盔阴影下如同鬼火般明灭,每一次符文力量的爆发都显得比上一次更加短暂、更加吃力。脚下的地面在蠕动,在呻吟,仿佛塔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垂死的生物,而他们正行走在它的腐烂内脏之中。
“停下。”凛雪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浓雾,瞬间冻结了小队行进的步伐。她站在队伍最前方,霜之哀伤斜指地面,剑尖并未接触那蠕动的地面,但一层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极寒白气的冰霜正以剑尖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暂时压制住了脚下那令人作呕的活物感。她银蓝色的长发在无风的塔内死寂空间中,却如同浸没在深海中般缓慢飘动,点点冰晶在其间凝结、碎裂、又再生。她那双冰魄般的眼眸,此刻正燃烧着一种非人的专注,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冰晶在高速旋转、折射,穿透了塔内扭曲的空间结构,直视着前方那片骤然变得粘稠、如同巨大黑色琥珀般的黑暗。
“他…在下面…”凛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撕裂灵魂的痛楚被强行触碰后的回响。霜之哀伤在她手中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悲鸣,剑身符文明灭不定,仿佛一颗在窒息边缘挣扎的心脏。她感知到了,在那塔基的最深处,在那连灵魂残渣都被典狱长意志反复碾压、几乎化为虚无的绝对黑暗核心,一缕微弱到近乎幻觉的灵魂脉动。那是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一个被刻意保留下来、作为“统御失败”终极标本的灵魂碎片,正在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
就在她心神与那缕微弱脉动相连的瞬间,托加斯特的恶意轰然爆发!
第一重幻境:耐奥祖的嗤笑——起源的诅咒
眼前的黑暗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诺森德那熟悉的、万年不化的酷寒。凛雪发现自己并非站在塔中,而是立于冰冠堡垒那高耸入云的露台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川裂隙,寒风如剃刀般刮过她虚幻的感知。但这不是她的堡垒,不是她统御的冰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带着无尽怨毒的灵魂气息。
一个佝偻、扭曲、由褴褛巫妖法袍包裹的枯骨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耐奥祖。他那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绿的鬼火,下颌骨一张一合,发出如同朽木摩擦、又似无数怨魂齐声低语的嘶哑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剧毒般的嘲讽:
“看看你,我的‘继承者’…多么可笑的姿态!站在我铸造的王座上,手握我锻造的利刃,却妄想着扮演‘守护者’?”耐奥祖干枯的手指指向冰冠堡垒下方那支离破碎的冰原大地。景象瞬间拉近——那是天灾军团肆虐的战场,无穷无尽的亡灵撕咬着生者的防线,瘟疫的云雾在村庄上空翻腾,将活人变成扭曲的行尸走肉。亡灵的嘶吼、生者的惨叫、建筑的崩塌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你以为你改变了什么?你只是换了个好听的名头!”耐奥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的尖啸,“天灾的本质从未改变!杀戮、转化、统御!这是刻在霜之哀伤里的法则,是巫妖王存在的唯一意义!你所有的挣扎,你所谓的‘盟约’,不过是给永恒的奴役披上一层虚伪的温情面纱!你和我一样,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对力量的贪婪和对灵魂的亵渎!承认吧,你永远无法摆脱这诅咒的源头!你的‘守护’,不过是更高明的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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