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群岛的觉醒海岸并非如其名般充满新生的欢愉。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远古尘埃混合的辛辣气息,滚烫的蒸汽从龟裂的黑色岩地中嘶嘶喷涌,扭曲着视线。远方,巨大的火山如同沉睡巨兽的脊背,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投下不祥的暗影,熔岩河在其侧缓缓流淌,将天际染成病态的橘红。巨大的、散发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水晶簇刺破地面,像大地深处刺出的嶙峋骨茬,冰冷的光晕与岩浆的热浪在空气中无声地搏杀,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冰火交织的荒诞感。
达里安·莫格莱尼伫立在一块兀立的黑色玄武岩上,冰冷的视线穿透面甲,扫视着这片被时间遗忘又骤然苏醒的炼狱。他身后的黑锋骑士团,是这片灼热焦土上唯一的“寒冷”之源。三十名精锐死亡骑士,如同从深渊矿脉中直接凿出的雕塑,沉默地列队。他们的骸骨战马覆盖着厚重、锈迹斑斑的板甲,蹄铁踏在滚烫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滋滋”声,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咯响。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精工锻造的符文板甲在动作间偶尔碰撞的冷硬回响,以及那从覆面盔缝隙中透出的、恒定不变的幽蓝魂火。死亡的气息,纯粹而凛冽,如同无形的霜雾,在他们周围缓缓沉降,与觉醒海岸原始的、躁动的生命力格格不入,形成一种令人牙酸的尖锐对立。
“腐烂的骨头!亵渎之地不容践踏!”一声饱含原始愤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撕裂了蒸汽的嘶鸣。
大地震动。从一片被硫磺烟雾笼罩的嶙峋石林中,半人马部族如决堤的浊流般涌出。为首的半人马可汗体型远超同族,肌肉虬结如古树根瘤,深褐色的皮毛沾满火山灰与干涸的血痂。他四蹄包覆着粗糙但厚重的熔岩石蹄铁,每一次践踏都让脚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得骇人的石锤,锤头布满尖锐的火山晶簇,在熔岩的反光下闪烁着致命的暗红光泽。他的脸因狂怒而扭曲,口鼻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粗壮的脖颈上挂着一串用某种巨大猛兽的獠牙和奇异水晶串成的项链,随着他的冲锋疯狂甩动。
“鲁尔克·裂蹄!”一个黑锋骑士低声报出可汗的名字,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的嗡鸣和死者的漠然。情报中提及过这个以暴躁和领地意识闻名的半人马酋长。
紧随半人马之后,另一种沉重的脚步声加入这毁灭的鼓点。那是贾拉丁战士,矮人中的异类,如同行走的火山岩雕像。他们平均身高只到半人马的腰腹,但身躯异常敦实厚重,覆盖着由打磨光滑的黑色火山岩片和暗沉金属铆接而成的重甲。头盔只露出他们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和浓密、被熏得焦黄的胡须。他们使用的武器是巨大的双刃战斧或包裹着灼热岩浆的链枷,每一步踏下,脚下的岩石似乎都微微熔融。为首者索尔加·熔炉之心,头盔两侧装饰着巨大的弯曲山羊角,肩甲上镶嵌着散发高温的赤红宝石,他沉默地冲锋,但那沉默比半人马的咆哮更具压迫感,如同移动的火山口。
“为了纯净的大地!碾碎这些亡者的秽物!”鲁尔克·裂蹄的怒吼是进攻的号角。半人马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石矛、骨棒、沉重的流星锤裹挟着蛮力破空而来。贾拉丁们则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沉默地推进,战斧和链枷划出致命的弧线,目标直指黑锋骑士们看似脆弱的骸骨坐骑关节。
“阵列!坚守壁垒!”达里安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破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死亡骑士的灵魂链接。没有慌乱,没有迟疑。骑士们整齐划一地勒紧骸骨战马的缰绳——那并非物理的束缚,而是意志的操控。骸骨战马前蹄扬起,又重重踏下,冰冷的死亡能量从它们的蹄铁和骑士们的甲胄中奔涌而出,瞬间在前方凝结成一道半透明的、由无数细小冰晶和幽蓝符文构成的弧形壁垒——“亡者障壁!”
“砰!轰!咔嚓!”
石矛撞击在符文壁垒上,爆裂成碎石;沉重的流星锤砸落,幽蓝的符文剧烈闪烁,冰晶四溅,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但壁垒顽强地挺住了第一波冲击的动能。然而,贾拉丁的岩浆链枷和滚烫的战斧紧随而至。索尔加·熔炉之心巨大的战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砍在障壁的同一点上。斧刃上包裹的岩浆与冰冷的死亡能量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大量白气蒸腾而起。障壁剧烈波动,被击中的区域冰晶瞬间汽化,符文变得黯淡,一道细微但清晰的裂痕蔓延开来。索尔加身后的贾拉丁战士如法炮制,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专攻一点。
“屏障撑不住下一轮!准备接敌!”高阶骑士萨萨里安厉声喝道,他胯下的骸骨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下的熔岩,幽蓝的魂火在眼眶中跃动得更加剧烈。他身旁的库尔迪拉·织亡者已经无声地抽出了他的符文剑,剑身萦绕着汲取生命的暗绿色光晕。
“为了巫妖王的意志!”达里安的声音斩断了屏障破碎前的最后一丝凝滞。几乎在“亡者障壁”因贾拉丁的集中猛攻而轰然碎裂成漫天冰屑和消散符文的刹那,黑锋骑士们动了。不是冲锋,而是精准、冷酷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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