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攥着沾血的拳头站在原地,青面獠牙猪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他能感觉到指骨传来的微麻——刚才那一拳用了七分力,本想试探这妖兽的防御,却没料到竟能直接将其打懵。此刻猪头上那道清晰的拳印还在微微泛红,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这具少年肉身里蕴藏的力量。
“烨儿!你……”韩振的弓箭还保持着拉满的姿态,箭羽在风中轻轻颤动,他盯着那拳印,又看看韩烨细瘦却结实的胳膊,喉咙里的话卡了半天,最后只化作一声变调的惊呼,“你这是……碰巧?”
韩烨甩了甩手腕,借着揉手的动作掩饰眸底的异色。刚才冲上去时根本来不及多想,养父的箭射偏后,那头獠牙外露的妖兽已经调转方向猛冲过来,腥臭的风裹挟着涎水扑面而来,他几乎是本能地踏前一步,将《九转玄功》运转起来。此刻经脉里的灵气还在缓缓流转,像是在为刚才的爆发平复余波,这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变得不同寻常。
“嗯,碰巧撞上了。”他低下头踢了踢猪腿,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许是这畜生刚好撞在石头上晕了,我拳头快了点罢了。”
韩振缓步走过来,粗糙的手掌在拳印上反复摩挲。这青面獠牙猪他曾见过同村猎户合力围杀,那身皮糙肉厚的防御连劈柴刀都难留下痕迹,如今却被自家养子一拳打出凹陷,说出去怕是没人信。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韩烨刚到铁匠铺当学徒时,连十斤重的锤子都抡不动,如今这副模样,竟让他生出几分陌生感。
“你这力气……”韩振欲言又止,目光扫过韩烨汗湿的额发,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蹲下身检查猪的呼吸,确认只是晕厥后,才从背篓里翻出麻绳开始捆缚。藤蔓般的粗绳在他手中勒得咯吱作响,“山里不比村里,刚才那下太险了,以后不许这么莽撞。”
韩烨帮着按住猪腿,听出养父语气里的后怕。他知道韩振不是怀疑,而是真的担心——猎虎村每年都有猎户死于妖兽爪下,这种直面妖兽的冲动举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自寻死路。可他没法解释,那瞬间涌上心头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笃定,仿佛身体里某个沉睡的部分被唤醒,驱使着他必须挡在前面。
“知道了爹。”他应道,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猪皮,还能感觉到底下肌肉的抽搐。这头一阶妖兽的力量相当于凡灵境一品修士,若是刚才慢上半分,养父怕是已经被撞翻在坡下。
韩振捆得极紧,连猪嘴都用木塞堵住,才直起身抹了把汗。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妖兽山脉,忽然叹了口气:“烨儿,你记住,这世道对咱们凡人不友好。”他捡起地上的弓箭重新背好,弓梢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前几年有外乡修士路过,随手一拳就打穿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你说要是这种人想害咱们,咱们拿什么挡?”
韩烨心中一动。他知道养父说的是实话,谷洪前辈留下的典籍里提过,修士境界越高,力量便越可怖,凡灵境修士便能劈山裂石,往上的境界更是能移山填海。自己这点炼体小成,在真正的修士面前,恐怕真如蝼蚁一般。
“那些修士……都很坏吗?”他忍不住问。
“不好说。”韩振扛起捆好的野猪,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脚步微沉,“有行商说城里修士也分好坏,可对咱们这些山里人来说,他们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咱们家破人亡。”他侧头看了韩烨一眼,眼神郑重,“你那身力气,在村里帮衬着干活就行,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尤其是那些穿锦缎衣裳、背着法器的修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得懂。”
韩烨跟在后面点头,喉咙有些发紧。他想起深夜在柴房里运转《九转玄功》时的灼痛,想起丹田那缕微弱却坚韧的灵气,这些都是他不能说的秘密。养父以为他只是力气变大了,却不知道他已经踏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修行世界。
山路崎岖,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野猪的血腥味引来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韩振时不时回头看看,确认韩烨跟上了,才继续迈步。走到一处陡坡时,他放下野猪,从腰间解下砍柴刀砍了些粗枝,编成简易的拖架:“上来搭把手,这么扛着太费力气。”
韩烨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野猪抬上拖架。当他握住木杆时,清晰地感觉到养父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拉弓时用了过猛,此刻怕是在发麻。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韩振也是这样,无论扛着多少猎物,都会把最重的那头让自己牵着轻的绳子。
“爹,我来拉前面吧。”韩烨主动换到前端,木杆压在肩上,传来熟悉的沉重感。这让他想起在铁匠铺抡锤的日子,每一次落下都凝聚着汗水,就像此刻每一步踏下,都在夯实着某种看不见的根基。
韩振没推辞,只是在后面扶着拖架,轻声道:“慢点走,别扯着筋。”
夕阳西斜时,两人终于看到了猎虎村的袅袅炊烟。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追逐打闹,看到他们拖回来的大野猪,都兴奋地围上来叫喊。韩烨下意识地把沾着血的拳头藏到身后,直到走进自家院子,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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