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将最后一把锄头放进铁匠铺角落的草堆里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露透过窗棂落在锄头上,映出表面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固”字灵文,像一道沉睡的印记。这已是他这个月打造的第三十件带灵文的农具,从镰刀、斧头到犁铧,每件铁器的纹理里都藏着他半夜凝练的灵气。
吴铁匠昨晚收工时叮嘱过:“春耕要到了,村里的农具该换一批新的。你小子最近手艺见长,这批活计就交给你盯着。”当时韩烨正用炭笔在铁块上勾画灵文的雏形,闻言慌忙将炭笔藏进炉灰里,只低头应了声“晓得了”。他知道,这些被赋予灵文的农具早已超出“手艺见长”的范畴——那把刻了“锐”字的镰刀,能轻松划开老槐树的树皮;这把“固”字锄头,连村口那块硬得能硌碎石头的土地都能轻易破开。
他从草堆里挑出三把锄头、两把镰刀,用粗布仔细裹好。这些是要给王伯、李叔和张婶的,都是平日里与韩家交好的人家。王伯去年冬天帮韩振修补过漏风的屋顶,李叔总偷偷给韩烈塞野果,张婶则常教林黎纺线的技巧。韩烨记得谷洪残识里的告诫:“灵术初成,不可张扬。”他不能让这些农具变成人人称奇的“宝物”,只能以“新法子锻造”为借口,悄悄送到相熟的人手里。
“韩小子,这锄头……”王伯接过锄头时,习惯性地掂量了一下,眉头忽然皱起来。他用了十年的老锄头前两天刚断在地里,本以为新锄头总得磨合几天,可这把握在手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顺手。
韩烨正帮王伯把旧锄头扔进柴房,闻言回头笑道:“吴师傅新教的淬火法子,说是能让铁器更‘贴手’。您试试?”
王伯半信半疑地走到院角的菜地里,抡起锄头往土里一扎。往常要费三成力气才能让锄头没入半寸,这次手腕轻轻一沉,锄头就钻进土里三寸深,带起的泥土都比平时松散些。他“咦”了一声,又连挥几下,只见菜地里的土块被翻得又匀又细,连最顽固的土坷垃都碎成了粉末。
“邪门了!”王伯直起身,摩挲着锄头柄,“这锄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知道往哪儿使劲。”他忽然想起前阵子村里的流言,说韩烨打铁时总对着铁块念念有词,莫不是真学了什么门道?可看着韩烨递过来的粗布包——里面还裹着一把镰刀,少年的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水,只等着他收下这份心意。
“您老用着顺手就好。”韩烨帮王伯把锄头靠在墙根,“要是觉得好用,回头跟其他叔伯提一句,就说吴师傅这新法子确实顶用。”他特意加重了“吴师傅”三个字,这是早就想好的说辞。吴铁匠在村里声望高,说是他的新法子,没人会深究。
王伯这才回过神,连忙往韩烨手里塞了两个热乎乎的红薯:“刚从灶里掏出来的,给小烈和玥儿带回去。你这孩子,总想着我们。”韩烨推辞不过,揣着红薯往李叔家走,怀里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像极了灵文里流转的那丝微弱灵气。
李叔家的情况要复杂些。他儿子去年进山打猎时被妖兽伤了腿,家里的重活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韩烨送去的是一把斧头和一把犁铧,斧头刻了“锐”字,犁铧则刻了“固”与“轻”两个灵文——他特意将灵文刻在犁铧背面,被泥土盖住就不会有人看见。
“这犁……真轻了不少?”李叔扶着儿子在廊下晒太阳,自己接过犁铧试了试,惊得嗓门都变了调。往年春耕,他牵着牛拉犁,走不了半亩地就汗流浃背,可这把犁铧握在手里,竟像少了一半重量。
“吴师傅说,是在铁水里加了点山里的矿石粉。”韩烨蹲下身,帮李叔的儿子调整了一下腿上的夹板,“您拉犁的时候试试,要是牛也省力,就说明这法子真成了。”
李叔的儿子忽然开口:“韩大哥,前几天我看见你半夜在铁匠铺里……打铁的火星都是绿的。”少年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听得韩烨心头一紧。他确实在半夜炼过灵文,当时灵气注入铁器,确实溅起过淡绿色的火星,没想到被人看见了。
“那是烧煤的烟子反光。”韩烨笑得自然,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等你腿好了,我教你怎么看火候,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他知道这话说得勉强,却只能硬着头皮圆下去。转身离开时,他听见李叔在身后叹气:“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多心思……”
走到村口,正撞见几个村民聚在老槐树下议论。张婶的声音最响:“我那把镰刀才叫神呢!割麦子跟割草似的,刃口一点都不卷。”立刻有人接话:“王伯的锄头也邪门,硬地都跟豆腐似的……”
韩烨悄悄往树后躲了躲,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说:“韩家那小子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但那语气里的猜疑,像针一样扎进韩烨心里。他攥紧了怀里的红薯,忽然明白,有些事就算再小心,也藏不住痕迹。
回到铁匠铺时,吴铁匠正在拉风箱。火光在老人脸上明明灭灭,他瞥了眼韩烨怀里的空布包,没抬头问什么,只说:“这批农具的工钱,我按双倍记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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