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深处,万籁俱寂,连平日里翻涌不息的黑雾,此刻都仿佛凝滞成了沉重的铁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钟岳那句“呈上镇魂剑”的话语,如同冰锥砸落地面,瞬间冻结了空气,也将所有或怀疑、或担忧、或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崔浩腰间那柄象征着刑律司权威与荣耀的长剑之上。
镇魂剑在浓得化不开的幽冥黑雾中,依旧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晕,精纯的阳属性灵气与锋锐的金属性灵气交织流转,本是涤荡阴邪、守护正道的明灯,此刻却因幽影临死前的指控和钟岳的命令,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阴影。
崔浩的身形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中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一种近乎屈辱的急切所取代。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镇魂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钟大人!镇魂剑乃刑律司统领制式魂器,自授予属下之日起,便日夜以自身灵气温养,剑心通明,绝无异常!那幽影分明是画皮下属妖人,其指控乃是含血喷人,意图离间!您怎能……怎能因敌人一言而疑我?”
“休得多言,呈上来!”钟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谷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他指间摩挲着玄影锁魂刀的刀柄,那柄象征着更高权柄与力量的奇形兵刃随之泛起幽蓝微光,高级镇狱使特有的威压如同水波般悄然扩散,竟使得周围凝滞的黑雾都微微向后退缩了几分,仿佛连这片幽冥之地也在畏惧他的权威。
崔浩嘴唇翕动,还想争辩,但迎上钟岳那双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肺腑的目光,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那目光中不仅有威严,更有一种深沉的审视,让他意识到,在此刻,在这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上官面前,任何情绪化的辩解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加重嫌疑。交出剑,是唯一艰难的选择。
“属下……遵命。”崔浩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指尖灵气流转,镇魂剑发出一声低微的轻鸣,自动脱离剑鞘,化作一道略显黯淡的金光,平稳地飞向钟岳。
一名巡防司下属快步上前,恭敬地双手接过镇魂剑,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小心翼翼地将它呈到钟岳面前。钟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握住剑柄。他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水属灵气与锐利的金属灵气,两股气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注入镇魂剑身,开始一丝不苟地探查这柄魂器的每一寸肌理,每一个灵纹节点。
一时间,四周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在钟岳的脸上,试图从那古井无波的表情中读出丝毫端倪。张逸凡的通灵能力也悄然运转到极致,神识如同触须般延伸过去,但感知之中,镇魂剑除了磅礴纯正的阳刚与锋锐之气,并无任何阴邪秽恶之感,这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究竟是幽影诬陷,还是那隐藏的手段高明到连他的通灵之力都无法察觉?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突然,钟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的指尖在剑身靠近护手处一个极其隐秘、寻常人绝难发现的细微凹槽上停顿下来。他周身的的气息骤然转冷,沉声道:“这里,有浊灵气的残留气息,虽极淡,却已渗入灵材本源。”
“什么?!不……不可能!”崔浩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急切而变得尖锐,“我的镇魂剑至阳至刚,专克阴邪,从未主动沾染过浊灵之气!钟大人,请您明鉴,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或许是探查有误……”
一旁的赵烈忍不住插话,试图缓和这令人窒息的压力:“钟大人,会不会是之前激战厉鬼邪修时,不小心被浊气侵染?咱们这一路厮杀过来,刀剑无眼,难免沾上点脏东西。”
“非是表面沾染。”钟岳缓缓摇头,指尖在那凹槽处轻轻一抹,运用精妙灵力,竟逼出了一丝几乎微不可见的淡黑色雾气。那黑气刚一逸出,便被钟岳指尖灼热的阳属性灵气瞬间净化、消散。“此浊气已与剑身部分灵性纠缠,若非长期或经由特殊法门侵蚀,绝无可能留下如此根深蒂固的痕迹。而且……”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这缕气息阴寒诡谲,带着画皮鬼师‘灵鬼体’特有的魂魄波动,寻常厉鬼,绝无此等精纯浊气。”
崔浩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极度的冤屈和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脑中飞速回溯,记忆的碎片疯狂闪动,终于,一点灵光乍现!
“我想起来了!钟大人!”崔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语气中带着颤抖,“是溶洞!是那个颠倒阴阳阵!当时我们被困阵中,画皮鬼师突然伏击,阵法之力搅乱灵机,属下为了掩护张队长他们突围,曾与画皮鬼师硬撼了一记!他的鬼爪蕴含极强的污秽浊气,想必就是那时,趁阴阳颠倒、灵气紊乱之机,他的力量透过阵法掩护,悄然侵蚀了镇魂剑!此事张队长、苏姑娘他们皆可作证!若非为了护住同僚,属下断不会让镇魂剑与那等污秽之物硬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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