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司队列前方,钟馗与钟岳并肩而立。钟馗惯常的豪迈不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恸。他腰间的镇邪破煞刀微微震颤,散发出哀鸣般的刀意。“小崔啊小崔……”他在心底长叹一声,眼中闪过无数共同出生入死的画面,“说好了等我退休后陪我喝酒吹牛,你这家伙,居然食言了……放心走吧,你的仇,老子记着呢!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钟岳面容肃穆,玄影锁魂刀的灵气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屏障,隔绝了部分刺骨的寒风,却隔不断那弥漫在天地间的哀思。他回想起与崔浩数次联手对敌的默契,对其刚正不阿的品性深感敬佩。“崔兄,一路走好。”他暗自发誓,“我必倾力相助逸凡他们,拨开迷雾,肃清奸佞,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此时,刑律司主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灵柩正前方,展开手中一卷暗黄色的祭文。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古钟轰鸣,清晰地回荡在偌大的广场上空,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头:
“维,镇魂司立司九百七十载,冬月既望,刑律司主率阖司同袍,谨以清酌庶馐,致祭于吾司英烈、刑律司中级镇狱使崔浩之灵前曰:”
“公少入镇魂,秉性忠烈,恪守律法,心如铁石。数十载间,缉叛除魔,屡立功勋,威震幽暗。地宫之变,妖邪猖獗,公为护同袍周全,为阻奸佞阴谋,舍生取义,力战而殉。魂归天地,气贯长虹。呜呼哀哉!”
祭文声声,如泣如诉。全体镇魂使齐齐躬身,向这位为守护秩序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同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张逸凡小队五人深深弯腰,动作整齐划一,内心的悲痛与肩上骤增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化作更加坚定的信念。
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掠过灵柩,仿佛亡魂最后的舞蹈。
仪式尾声,八名刑律司的精英镇魂使稳稳抬起灵柩,步伐沉重而整齐,朝着广场尽头那座庄严肃穆的镇魂英烈祠缓缓行去。张逸凡小队作为崔浩生前最后直接带领的队伍,获准紧随灵柩之后。沿途的镇魂使自动分列两侧,垂首默立,目光追随着灵柩,眼神复杂,有哀悼,有敬意,或许,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凛然。
就在灵柩即将被抬入英烈祠那高大门槛的瞬间,张逸凡超越常人的通灵感应猛地一颤!一道极其隐晦、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窥探意味的气息,如同毒蛇般从远处——镇魂司权力核心的长老会方向——一闪而逝!
张逸凡霍然抬头,目光如两道冷电般射向气息来源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尽管那气息消失得极快,但他绝不会认错——那是属于李玄机的阴冷魂力波动!
“队长?”苏清漪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气机的瞬间变化,低声询问。
张逸凡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但紧抿的嘴唇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刺骨寒芒,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心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冲破胸膛!崔浩大人的告别仪式,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李玄机竟敢暗中窥视,其嚣张与冷酷,简直人神共愤!
“崔大人,您看见了吗?”张逸凡在心中对着那即将入祠的灵柩嘶吼,“贼子尚未伏诛,亡魂岂能安息?您等着,我们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灵柩最终被稳稳安置在英烈祠大殿之内。崔浩的镇魂剑被司主亲手供奉于专门的法器架上,与历代为镇魂司捐躯的英烈们的魂器并列。刑律司主上前,将一块镌刻着“镇魂烈士”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郑重地悬挂在崔浩那崭新的灵位之上。牌匾在祠内长明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温暖而庄严的光芒,照亮了崔浩的名字,也仿佛照亮了镇魂司绵延千年的脊梁与风骨。
仪式结束,人群开始默默散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广场上回荡。
但张逸凡小队五人,却依旧停留在崔浩的灵位前,久久不愿离去。
江晚轻轻将一束素白的花放在灵位前,低声道:“崔大人,我们会常来看您的。”墨玉也“呜呜”低鸣了两声,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冰冷的灵位基石。
张逸凡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崭新的牌位,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灵魂深处。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旁四位同样面带悲戚却眼神坚定的伙伴,声音低沉而有力:
“走吧,兄弟们。”
“崔大人用命给我们换来的时间和机会,不能浪费。”
“血债,必须血偿。真相,必须大白。”
“这条路,我们得走下去,直到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
五人转身,迈出英烈祠。祠外,寒风依旧凛冽,乌云仍未散尽。
但年轻镇魂使们的背影,却比来时更加挺拔,步伐更加坚定。
哀伤深埋心底,化作燃料;怒火凝于眼眸,淬炼锋芒。
崔浩的牺牲,不是终点,而是一把点燃燎原之火的火炬。
一条布满荆棘、直指镇魂司最深层黑暗与阴谋的道路,已在脚下展开。
他们,无畏,无惧,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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