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佥书在鹰、犬诸厂局查出数百个来历不明的人,严刑拷打之下,有人招认是神枪刘占山手下,原计划昨晚要干一票大的,苦于等不到行动命令,加上宵禁森严,因此没有轻举妄动。
张昊翻看那些供状,感觉后背发凉。
被他爆蛋的申有在同样招认,没有等到外援,倘若赵古原昨夜放手一搏,里应外合,洛城必然化作炼狱,那将是何等的惨状?
这般想来,不由得深恨杨继新。
兵备道都是按察司佐贰兼任,也就是俗称的兵备副使,杨继新不鸟他,他也没办法,毕竟地方战守事宜,巡按只有参谋之权。
他调兵的借口是突发紧急情况,希望杨继新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对方帮不帮忙都没错,显而易见,这厮不愿配合。
“追发海捕公文,捕获赵古原赏金五百两,不论死活!”
“王府后苑虎穴有残余尸身,宋留锁去确认过,伊王遇难不假。”
老焦见他眉锁愁云,坐在那里久久不语,默默退了下去。
雨声飕飕催秋寒,胡雁翅湿高飞难。
洛城诸门紧闭,坊厢戒严,整整一天,官兵和民壮几乎把四城翻了个底朝天。
暮色悄然降下,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建春门外,护城河对岸,蜿蜒向东的官道上,一支马队冲风冒雨,泼喇喇穿过街衢,隔着吊桥,朝对岸大叫。
看到小船划过来,领队的亲兵下马,把包着油纸的公文递上,船夫返回,将公文放在城头吊下的竹篮里。
老焦拿着信使送来的书札,快步来到后院书房。
“老爷,杨继新的人马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张昊拆信看了,呵呵冷笑,提笔开写手令。
老焦凑近去看,大皱其眉,迟疑了一下,直言:
“永宁、卢氏、弘农诸卫所此刻应该接到老爷手令了,何苦再折腾此人。”
张昊执笔书写不停,口中说道:
“我没工夫和这厮斤斤计较,而是要利用他清查伊王名下田亩。”
老焦吃惊道:
“要推行归德府那一套?老爷,两地情况岂能混为一谈,何况伊王一案未有定论,还是等圣旨来了再说吧。”
“等不及了,我把自己的事做好,剩下的随便他们。”
老焦自觉心肝又悬到了嗓哽眼,劝道:
“老爷,封地田亩与侵占的民田不同,一旦动了王田,那就是天下宗室仇人,洛阳宗室不敢出声,周边藩王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岂会眼睁睁看着你把宗室财产分给百姓!”
“你太高看诸王了,他们只能看着我任意施为,屁都不敢放一个,宋太监告诉我,伊王手里捏有中州诸王的把柄,否则狗王哪敢造反。”
还有这回事!?
老焦瞠目结舌,直接石化了。
把柄当然就是发给中州诸王的造反邀请函,张昊提笔膏墨,接着给下面州县下政令。
清查伊王田地产业只是第一步,随后还要把中州诸王侵占的田地全部夺回来,否则他张大御史此番中州奔波操劳,就莫得任何意义。
河工八大营,收拢流民十多万,不分田,这些人如何安置?还有他前后砸进去的无数银钱,找谁弥补?羊毛必须出在这些猪王身上!
老焦心乱如麻,痴呆半晌,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赶紧拿着手令去找信使。
杨继新的大部队戌时二刻到达城外,张昊得到消息时候正在洗脚,听说这厮很听话,没耽误事就领军开拔,倒了洗脚水熄灯睡觉。
次日上午来了一位贵客,锦衣卫指挥佥事骆椿。
骆家和陆家一样,都是朱道长的潜邸旧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朱道长以外藩入主大统,群牧所千户骆安、也就是骆椿之父,从龙有功,升锦衣卫指挥同知,令世袭,不过这位是个庸碌贪鄙之徒,屡屡犯事,降为指挥佥事致仕。
骆椿就此承袭父职,厂卫部门特殊,张昊在京时候,与挂名锦衣卫拿月银的勋亲子弟多有往来,却不敢与实任锦衣卫管事官员打交道,因此与骆椿素未谋面,这一回是因公交集,岂会放过拉关系的机会,闻报便亲自迎出治所门外。
骆椿三十岁左右,身材、相貌、衣着均是寻常,像个普通行商,随行军校做伙计打扮。
见罢礼,张昊引着骆椿来到堂上,重新叙礼客套,分宾主落座。
小焦送来茶水,骆椿端茶盏揭盖儿吹吹,笑道:
“来前成国公家的老四找到我,非要让我顺路给他带封信去开封,前日听蔡巡抚说这边情况有变,我不敢再耽搁,连夜赶来,城中百姓都说伊王醉酒掉进虎穴,果真如此?”
“乍闻此事,我也吃惊不小,外臣不便出入内宫,后有伊王老伴当卫喜喜确认残余尸身,应该是醉酒遇难,谁能想到,此人就这么死了,窥视神器,理当明正典刑,当真是便宜了他!”
张昊说着就是一脸愤慨,心里却松了口气,对方见面就先拉关系,显然有求于他。
成国公家的老四,便是小舅口中的鸟人朱时泰,也是陆老三的姐夫,骆椿称呼老四,说明骆家和朱家关系不错,可能还是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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