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自那日在皇城司附近瞥见太后宫中的女官后,赵祯的心头便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加强了“效能清吏司”的戒备,所有试验转为更隐蔽的夜间进行,进出人员也受到更严格的盘查。然而,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范仲淹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行事愈发谨慎,所有文书记录整理得一丝不苟,完全按照“项目明晰法”推进,让人挑不出错处。墨衡则更加沉默,整日埋首于工坊之内,对赵祯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但那份疏离感似乎又回来了,甚至更重了些。
就在这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一场突如其来的“视察”,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这日午后,赵祯正在福宁殿内,对照着墨衡最新提交的一份关于不同馏分“光明液”燃烧特性的密报(上面终于有了相对详细的数据),思考着下一步的方向,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与急促的脚步声。
陈忠和连滚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官家!官家!太后娘娘凤驾……已到院外了!”
赵祯手一抖,密报差点掉在地上。刘太后亲自来了?她几乎从不轻易离开宝慈殿,更别说突然驾临皇帝的寝宫!这绝非寻常!
他强自镇定,迅速将桌上有关于“光明液”和“爆鸣”的所有纸张塞进一个暗格,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迎了出去。
(承)
刚出殿门,就看到太后的仪仗已经停在了福宁殿的庭院中。刘太后并未乘坐步辇,而是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踱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庭院,最终,落在了廊下那几盏格外明亮的新式灯盏上。
赵祯连忙上前行礼:“儿臣不知母后驾临,未能远迎,请母后恕罪。”
刘太后转过身,脸上带着惯常的、雍容而疏淡的微笑:“官家不必多礼。哀家近日听闻,官家这福宁殿夜间亮如白昼,有祥瑞‘光明液’照耀,心中好奇,特来看看。”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赵祯略显紧绷的脸,“怎么,官家不请哀家进去坐坐?”
“母后请。”赵祯侧身让开,心中警铃大作。太后来者不善,目标直指“光明液”!
进入殿内,刘太后自然地被请至上座。她的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些燃烧着“光明液”、光芒稳定而明亮的灯盏上,注视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果然明亮非常,远非脂烛可比。官家梦感天启,得此祥瑞,实乃我大宋之福。”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赵祯丝毫不敢放松,躬身道:“母后过誉了。此乃上天眷顾,儿臣不敢居功。”
“哦?”太后端起宫女奉上的茶,轻轻拨了拨浮沫,语气依旧平淡,“只是哀家有些不解,既是祥瑞天赐,为何官家要将制备此物之所,设于皇城司那等隐秘之地?又为何,要交由范仲淹这等外臣,以及……一些来历不明的工匠打理?莫非这天赐之物,还见不得光不成?”
(转)
图穷匕见!
赵祯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太后不仅知道了“光明液”,连地点、负责人甚至对墨衡的质疑都点了出来!她在皇城司必然有眼线,而且级别不低!
他大脑飞速运转,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也不能完全否认。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种混合着少年人的得意与些许委屈的神情:“母后明鉴!正因此物乃天赐祥瑞,儿臣才不敢怠慢!皇城司僻静安全,可防宵小窥探,保全祥瑞。范仲淹乃干练之臣,由他负责,可确保制备有序,不致混乱。至于工匠,皆是陈大伴精心挑选的可靠之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献宝”般的急切:“而且,儿臣近日发现,此‘光明液’不仅可用于照明,若调配得当,其燃烧时火力极猛且稳定,远胜寻常柴炭!儿臣正命人试验,若能用于宫内膳房、铸造等处,或可节省大量薪炭,岂不又是一桩利国利宫之事?儿臣本想等试验成熟,再给母后一个惊喜……”
他巧妙地将“爆鸣”的危险性,偷换概念成了“火力猛、省薪炭”的民用好处,试图将太后的注意力引向一个相对无害且看似有益的方向。
刘太后静静地听着,拨动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凤目微眯,审视着赵祯。她显然不完全相信赵祯的说辞,但赵祯这番解释,情理上似乎也说得通,尤其是最后提到的“节省薪炭”,对于掌管庞大宫廷、深知用度开支巨大的她来说,确实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陈忠和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有内侍在阻拦什么人。赵祯眉头一皱,正欲呵斥,却见一个身影不顾阻拦,快步闯到了殿门外,噗通一声跪下,高声禀报:
“官家!官家!小的墨衡,有要事禀报!祥瑞……祥瑞有新突破了!”
(合)
闯殿之人,正是墨衡!他手中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混合着激动与惶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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