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见她再次摇头,眼中的炽热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暴雨浇灭的火星,只剩下绝望的灰烬。他焦急地用手比划着,指向箱子,又做出一个双手托举、仿佛承载着巨大力量的姿势,然后再次指向沼泽深处那雷光紫电肆虐的方向,脸上混合着绝望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语言的鸿沟如同天堑。苏弥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诡异到极点的氛围、少年眼中沉甸甸的绝望以及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苍茫威压逼疯了。她求助般地再次望向陆离——这个唯一能沟通的、且可能知道点内幕的人形翻译机。
陆离的目光终于从那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界面上移开,落回到苏弥那张糊满泥浆、写满惊惶和求助的脸上。他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眼前这荒诞的神明降临场景不过是过眼云烟。他的视线扫过匍匐的土着,最终定格在焦急的雷蒙身上。
他说,陆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雨声和土着们压抑的喘息,字正腔圆的汉语清晰地传入苏弥耳中,雷渊之核已显神谕,既已携神物降临,恳请主持仪式,助他争夺部落继承权,对抗雷烈。他的话语平静,却仿佛在陈述某种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法则。
钓夔?雷烈?苏弥捕捉到关键信息,脑子里一团乱麻,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这破箱子的任务是要破坏什么雷音鼓仪式!跟钓夔是不是一回事?还有那个雷烈又是哪根葱?这导航仪还他妈收山海经生物识别费了?她语速飞快,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目光却紧紧盯着陆离,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陆离刚想开口解释,一个截然不同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和浓重戏谑的声音,像块粗粝的石头,猛地砸进了这片紧张又荒诞、交织着原始敬畏与混沌威压的氛围里。
噗嗤...哈哈哈哈!
那笑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在压抑的雷泽中显得格外刺耳,甚至短暂地驱散了部分粘稠的混沌感。
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晃悠悠地从旁边一棵被雷电劈得焦黑、歪斜扭曲如同垂死虬龙的枯树后面转了出来。这人穿着一身混合了磨损皮甲和暗沉金属护片的战斗装束,风尘仆仆,沾满了泥点和暗红色的可疑污迹。最扎眼的是他的右臂——从手肘往下,被一只结构粗犷、覆盖着磨损金属甲片、关节处还裸露着粗大铆钉和油污痕迹的机械义肢取代。
他走到近前,先是对着陆离抬了抬下巴,金属指套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冷光:哟,陆道长!这雷劈泥巴地都能碰上您这位活体山海经,缘分啊!赶着给这雷神氏更新族谱呢?还是现场解说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的夔牛百科?语气熟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然后,他那带着金属指套的机械义手,毫不客气地直接指向了苏弥脚边那个还在尽职尽责显示着任务界面的铅灰色箱子,嗓门洪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瞬间撕裂了土着们营造的敬畏氛围:我说这动静...隔着二里地就听见响,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在雷神家门口玩电焊呢!整这么大阵仗,结果就这?他走近两步,金属义足踩在泥水里发出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布满划痕的箱体,特别是那个还在微弱放电、幽蓝电弧偶尔弹跳一下的焊接接口,嗤笑一声:
啧啧,妹子,你这看着眼熟啊?卫国战争时期的老毛子军工货?抗摔抗造是没得说,当年装炸药,装电台,装压缩饼干...哦,装哑铃健身也确实合适!份量够足!纯纯的工业废铁美学!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金属手指,作势就要去敲那箱子冰冷的金属外壳。
就在他机械手臂靠近箱体的瞬间——
苏弥敏锐地注意到,箱子那稳定的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微弱的颤音!仿佛内部的电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干扰。
而几乎在同一刹那,雷烬机械臂甲上那些极其黯淡的古老符文,似乎极其轻微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地闪烁了那么一下,就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灯丝,亮起的微光比周围的泥水反光还要微弱,随即迅速湮灭。
是错觉?还是...
苏弥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闪过:这兵痞的胳膊...和这箱子...?
雷烬似乎毫无所觉,他蹲下身,这次神色认真了些,金属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微的液压声。他仔细打量着箱体,避开了放电的接口,屈指敲了敲厚重的侧边,发出沉闷的声:不过妹子,你这导航仪靠不靠谱先放一边,电量看着是真快见底了。他努努嘴,示意苏弥看界面右下角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图标——那是一个类似老式电池的简笔画,里面的电量条已经泛起了刺眼的、不祥的暗红色,仅剩一丝可怜的绿色在苟延残喘。图标旁边还有一行几乎被雨水和泥浆模糊的微小字符:【苏维埃制式能量储存槽:剩余 3.7% (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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