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使团终于踏出葬骨荒原的最后一片戈壁,咸腥而湿润的海风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将连日来的干燥与死寂狠狠扇去。
视野豁然开朗,无边无际的蔚蓝撞入眼帘,那是一种近乎蛮横的、充满生命力的广阔。
与荒原那种汲取一切生机的“死”不同,眼前的大海散发着磅礴的、野性的“活”的气息。
然而,这片“活”的海,却并非温柔之乡。
还未靠近,震耳欲聋的轰鸣便已充斥天地。
眼前根本不是平静的海岸,而是高达百丈、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水墙!
浊浪排空,亿万钧海水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搅动,掀起一道道如同山峦般的巨浪,又以毁天灭地之势狠狠砸落。
飞溅的水沫如同暴雨,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惨白的光。
这里就是敖洄所说的,龙渊外海的天然屏障——千涛壁垒。
“这……这真的是海吗?”
阿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发白。她生长在内陆,见过最汹涌的不过是山洪,何曾想象过天地之威能浩荡至此。
那咆哮的海浪声仿佛带着某种原始的愤怒,冲击着她的耳膜,也冲击着她的心神。
连一向沉稳的风啸,看着那如同万千巨龙翻滚的海面,背后的羽翼也不安地收拢起来。在这种天地伟力面前,个体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敖洄面对这恐怖的景象,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近乎桀骜的弧度。
他向前几步,立于一块被海浪冲刷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岩之上,面对怒海,张开双臂,口中发出一种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浪涛声,带着一种与海洋同源的、深沉而威严的韵律。
随着他的吟唱,前方狂暴的海面开始出现异动。
海水向两侧分开,三头庞然大物破浪而出。它们的形态似鲸非鲸,覆盖着深蓝色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头部生有螺旋状的长角,巨大的尾鳍每一次摆动,都引得周围的海水为之震荡。
正是龙渊驯养的水族坐骑——蹈海兽。
“上去。”
敖洄言简意赅,率先跃上其中一头蹈海兽宽阔如平台的背部。
那蹈海兽温顺地低鸣一声,周身泛起柔和的蓝光,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避水结界。
使团成员们压下心中的震撼,依次登上另外两头蹈海兽。
当最后一人站稳,蹈海兽发出一声悠长的、如同号角般的鸣叫,载着众人,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堵仿佛能摧毁一切的水墙。
进入千涛壁垒的瞬间,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只剩下海水挤压结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视线所及,全是翻滚的、墨蓝色的海水,巨大的暗流如同无形的手臂,疯狂撕扯着避水结界。
蹈海兽发出低沉的吼声,奋力稳定着身形,在狂暴的洋流中寻找着相对稳定的路径。
“左满旋!避开那道漩涡!”
敖洄的声音通过某种秘法,清晰地传入另外两头蹈海兽背上的领队耳中。
只见前方,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漩涡正在形成,中心幽暗,仿佛直通地狱,散发着恐怖的吸力。
驾驭云昭这头蹈海兽的风啸,额头已渗出冷汗。
他拼命回忆着敖洄临时传授的、与蹈海兽心神连接的粗浅法门,将意志传递给坐骑。
烈风族天生与风亲近,但对于驾驭水域巨兽,他完全是门外汉。
蹈海兽在他的指令下,动作显得有些迟滞,未能完全避开漩涡的边缘。
轰!
一股巨大的侧向拉力传来,整个避水结界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站在边缘的炎锤一个趔趄,险些被甩出去,他怒吼一声,将锻锤狠狠砸在蹈海兽的鳞片上,双脚如同生根般稳住,暗红色的地火之力注入结界,勉强加固了濒临破碎的区域。
“风啸!相信它!引导,不是命令!”
云昭沉声喝道,他的手掌按在蹈海兽的鳞片上,一缕精纯平和的灵力渡了过去,并非强行操控,而是带着安抚与协同的意味。
那蹈海兽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善意,低吼一声,挣扎的动作变得协调了许多,配合着风啸的引导,艰难地摆脱了漩涡的拉扯。
另一头蹈海兽上,情况同样不乐观。
一道隐蔽的暗流如同水下铡刀般切来,眼看就要将结界撕裂。
阿湘脸色苍白,但她咬紧牙关,双手结印,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祈福咒文。
没有强大的灵力波动,只有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如同春藤般生生不息的气息弥漫开来,缠绕在结界之上。
那狂暴的暗流触及这股气息,竟稍稍缓和了一丝,为蹈海兽争取到了宝贵的规避时间。
文渊和明心则全力维持着结界内部的稳定,协调着不同属性的灵力输出,确保不会因内部紊乱而自毁。
这是一场与天地之威的搏斗,更是对使团协同能力的终极考验。
在这里,个人的勇武被无限削弱,唯有绝对的信任与默契的配合,才能在这怒涛之海中争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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