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寒风呼啸。
村议堂内,唯一的油灯被拨到最亮。
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五人神色凝重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简陋的木桌上,摊开着林玥儿手绘的桃花村及周边地形详图,上面已经用炭笔画出了几个关键的标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村长蹲在门槛边,吧嗒着早已熄灭的旱烟袋,眉头拧成了死结。
赵大山双手抱胸,像一尊铁塔立在门后,肌肉紧绷,眼神凶狠,仿佛敌人已经杀到了眼前。
周先生坐在桌旁,面前摊着账本和纸笔,准备记录,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玥儿站在桌首,身姿挺拔,左腿的伤让她将大部分重心落在右腿上。
但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楚凌霄坐在她下首的一张靠背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他换上了一身村民提供的、略显宽大的粗布棉袍,遮掩了底下的绷带,却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清贵气度。
他的存在,让这间简陋的议堂,莫名多了几分肃杀与凝重。
“人都到齐了。”林玥儿开口,声音清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外面有五十个装备精良的骑兵,目标是他。”她指了指楚凌霄,“但他们的刀,最终会落在我们每一个桃花村人的脖子上。”
赵大山猛地一拳砸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狗娘养的!真当咱们‘兽王庄’是泥捏的不成!玥丫头,你说怎么干?老子带人跟他们拼了!”
“拼?”林玥儿看向他,眼神冷静得可怕。
“拿什么拼?拿你训练了不到三个月的民兵,去硬撼五十个身经百战、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大山叔,你想让村里多几十个寡妇吗?”
赵大山被她问得一噎,脸色涨红,却无法反驳。
他清楚,那些民兵对付小股流寇或野兽还行,面对正规军级别的敌人,胜算渺茫。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等着他们打进来吧?”老村长忧心忡忡地抬起头。
“自然不会。”林玥儿将目光投向楚凌霄,“楚公子,你熟悉军伍,依你看,这伙人战力如何?我们该如何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凌霄身上。
楚凌霄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隐痛,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图上,手指点向代表那队骑兵目前位置的标记。
“这队私兵,”
他声音沉稳,带着属于将门之后的专业判断,“从其行进、搜索队形来看,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五十人,是一个标准的骑兵斥候或精锐突击队的编制。他们装备精良,意味着破甲能力强,冲击力猛。正面冲突,我们毫无胜算。”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桃花村的位置画了一个圈:“我们的优势,在于地利,在于……人心。”
“地利?”赵大山疑惑。
“没错。”楚凌霄的手指沿着村外的山林、溪流划过,“桃花村地势并非一马平川,周边有山林掩护,有溪流阻隔。敌人是骑兵,在复杂地形下,其机动性会大打折扣。而我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他的手指重点在几处狭窄的谷口、茂密的林地标注出来:“这些地方,可以设置陷阱,可以埋伏。我们可以逼他们下马,跟我们打我们擅长的山林战、袭扰战!”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让老村长和赵大山眼睛亮了起来。
“对!对呀!”赵大山兴奋地搓着手,“在林子里,咱们的猎弓和陷阱,够他们喝一壶的!”
楚凌霄微微颔首,继续道:“其次,是人心。我们是为了守护家园而战,士气可用。而他们是见不得光的私兵,深入敌境(相对而言),必然有所顾忌,不敢拖延太久,怕暴露行踪。”
他看向林玥儿,眼神中带着征询:“所以,我建议,采取守势,但非固守。利用地利,层层阻击,不断消耗他们,拖延时间。同时,派出快马,或者……用其他方法,向最近的官府或驻军求援。只要援兵一到,他们必退。”
他的建议稳妥而老道,充分考虑了敌我实力的巨大差距。
林玥儿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等到楚凌霄说完,她才缓缓开口:“求援,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未必可靠。谁知道附近的官府或驻军,有没有他们的人?”她的话,让楚凌霄神色一凛。
“至于层层阻击,消耗战……”林玥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太慢,也太被动。”
她站起身,拿起炭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清晰的、从敌人目前位置通向村口的路径,然后,在这条路径的两侧,画出了几个不规则的圆圈。
“我的计划是——”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诱敌深入,分割歼灭。”
“诱敌?”老村长惊呼,“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吃掉这五十条恶狼?”林玥儿语气森然,“他们不是一直在搜索,在确认吗?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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