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时间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
那声颤抖的、带着泣音的问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阴冷死寂的空间里,激荡开无声却汹涌的涟漪。
“你是……我女儿?”
林玥儿站在原地,仿佛被那道饱含了无数复杂情绪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八年的分离,八年的想象,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拼凑的模糊轮廓,在这一刻,与眼前这张苍白憔悴却眉眼神韵与自己依稀相似、风骨犹存的脸,彻底重合。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浸透了悲喜的棉花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
她只能用力地点头,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这漫长岁月里缺失的回应,全部补上。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慌乱地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最柔软的丝绸层层包裹的小物件。
指尖因为激动而有些不听使唤,微微发着抖,好不容易才将那层层的保护解开——里面,赫然是一块质地上乘、雕刻着精致云纹的白玉佩。
玉佩温润,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流淌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泽,正面刻着一个清隽的“林”字。
她将那玉佩,隔着冰冷、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努力地、几乎是虔诚地递向牢房内的苏云裳。
“娘……”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沙哑破碎的音节,终于从她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个称呼,在她心底埋藏了太久太久,此刻唤出,带着跨越生死与时光的沉重,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苏云裳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块玉佩上。
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扶着冰凉的石桌才勉强站稳。
她伸出手,那手指纤细苍白,因长年不见阳光和药物的侵蚀而微微颤抖着,穿过栏杆无情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轻轻抚上那块玉佩。
指尖传来的熟悉温润触感,以及那刻入骨髓的纹路,让她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粉碎。
“是……是清风……是你父亲的玉佩……” 她喃喃着,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她消瘦的脸颊滚落,有的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有的则滴在林玥儿伸出的、同样微微颤抖的手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猛地抬起泪眼,目光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林玥儿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女儿,深深地刻进灵魂里,弥补那错过的八年光阴。
“我的孩子……我的女儿……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她泣不成声,隔着冰冷的铁栏,本能地想要张开双臂拥抱女儿,却被这无情的阻碍狠狠隔开,只能将手指收紧,用力到指节泛白,紧紧攥住了栏杆。
楚凌霄静默地站在阴影处,看着这跨越了八年生死、历经磨难终于在此刻重逢的母女,心中亦是百感交集,酸涩难言。
他默默移开视线,将呼吸放得更轻,全身的感官却提升到极致,更加警惕地留意着地牢入口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为这来之不易、脆弱得如同朝露的相认时刻,守护着这片刻的珍贵。
“娘,您别哭……” 林玥儿强忍着鼻腔的酸涩和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用袖子胡乱却快速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和喜悦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让我看看您,您好不好?”
她隔着栏杆,急切地、细致地打量着苏云裳。
虽然母亲的面容底子依旧能看出昔日的清丽风华,但状态显然极差。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缺乏血色,干涸起皮,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身素白衣衫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更添几分萧索。
“娘,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看看。” 林玥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那是医者面对病患时的本能。
苏云裳此刻全然顺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纤细的手腕从栏杆缝隙中伸出,仿佛女儿的触碰是她此刻唯一的救赎。
林玥儿屏息凝神,三指精准地搭上母亲腕间的脉门。
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那脉象极其微弱、迟缓,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压制着,沉潜无力,不仅气血两亏到了极致,经络之中更隐隐有一股阴寒滞涩之气盘踞不散,如毒蛇缠绕,这分明是……
长期被喂食了某种专门用来软化、消散内力,摧残根基的阴毒药物所致!
而且,看这脉象的虚浮沉疴程度,母亲的身体根基已损,绝非一日之功,是经年累月的折磨!
是谁?!如此歹毒!
不仅要囚禁她的人身自由,还要用药物一点点磨灭她赖以自保甚至尊严的武艺,让她连自行了断的力量都没有!
成为只能任人摆布、苟延残喘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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