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秘儿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那场战争中.....
那时她还是个刚入云骑的新兵,也是帮着医疗队抬担架,救济伤员。
银甲尚未磨出光泽,长枪却已在尸山血海中折断。
敌人的刀刃带着腥风劈来,她甚至能看见对方头盔下扭曲的狞笑,以及自己映在刀面上的、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蓝白的影子破空而来——是丈夫的长枪与弓箭。
枪尖划破空气的锐响至今还在耳畔回荡。
她眼睁睁看着那杆通体乌黑的长枪像活过来一般,精准地挑中敌人的腋下甲缝,将对方整个人挑飞出去。
那人撞在城墙上的闷响,与盔甲碎裂的脆响混在一起,成了她记忆里最清晰的背景。
云秘儿跌坐在地,抬头望去,只见苍海仪半跪在地,盔甲上溅满暗红的血点,有些已经凝固成黑褐色,顺着甲胄的纹路蜿蜒而下,像极了此刻窗外星轨投影的脉络。
他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冲她伸出手,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沉稳:“还能站吗?”
那只手粗糙却温暖,掌心的茧子蹭得她手腕发痒。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刚从前线换防,听闻新兵营和医疗队遇袭,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冲了过来。
他们的爱情就像那场战争留下的伤疤,带着硝烟味,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长出了柔软的肉。
丈夫会记得她每个月的利事发作期,提前备好缓解痛的红糖水;
会在她执勤晚归时,把饭菜温在食盒里;
就连这次怀孕,他也是算准了她爱吃的口味,每天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她低头吻了吻自己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要听话,爸爸快回来了~”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胎动最频繁的地方,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胎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轻轻踢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让她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春水。
她终于拿起玉筷,小口小口地吃饭,每一口都带着满足的喟叹——这大概就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安稳的幸福了。
饭桌上的油灯渐渐暗了下来,灯芯结了小小的灯花,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个孤独的剪影。
她看了看窗外,星轨投影已经从橙黄色变成了靛蓝色,罗浮的报时的声音远远传来。
“咚——咚——”,凌晨十一点了.....
丈夫执勤的时间本该在黄昏就结束,就算临时加岗,也该派人捎个信回来。她放下碗筷,走到门口,推开半扇木门。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家窗户还亮着灯。
隔壁的张婶端着一个陶碗走出来,看见她,便停下脚步:
“秘儿,还没睡?”张婶是个矮胖的中年妇人,丈夫也是云骑,去年在与幻胧的战斗中断了一条腿,退下来后在丹鼎司做杂役。
“等夫君呢,”她勉强笑了笑,“张婶这是.....”
“给老头子端药,”张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
“你听说了吗?今天下午北港那边不对劲,好多云骑都被紧急调过去了,说是.....说是发现了魔阴身的踪迹。”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
魔阴身——这个词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长生种的寿命漫长,却也因长生而死,一旦堕入魔阴身,就会失去理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强作镇定:“不会吧?苍海仪出门时还好好的.....”
“谁说不是呢,”张婶拍了拍她的胳膊:
“别担心,你家苍海仪那么厉害,肯定没事。倒是你,怀着身孕呢,快回屋歇着,别着凉了。”
张婶走后,巷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她站在门口,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一丝凉意。
远处隐约传来喧哗声,像是从北港的方向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锁上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人越多。
大多是和她一样出来打听消息的云骑家属,脸上都带着焦虑。
“听说了吗?李大哥家的那个,就是在北港执勤的,刚才有人看见他眼睛红了.....”
“不止呢!好多人都不对劲,在街上乱砍人!”
“云骑和丹鼎司的人已经过去了.....”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
“快看!那边!”
她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北港的某处牌坊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是她的丈夫!他穿着云骑的制服,背对着她,身形却比平时佝偻了许多。
她刚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丈夫缓缓转过身来。
云秘儿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丈夫的瞳孔变成了猩红色,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地盯着她。
皮肤下浮现金色的纹路,从脖颈蔓延到脸颊,像极了裂阳之战时他盔甲上凝固的血迹,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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