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幼苗,带着尖锐的刺痛感,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
**如果……如果小天真的是我的……骨肉……**
**那凌霄……她独自一人,在完全不明所以、甚至可能是恐惧和绝望的情况下,经历了怀孕、生产,又将这个“科学无法解释”的孩子抚养至今……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经历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藤蔓般疯狂蔓延!瞬间击溃了李红袖用“荒谬”、“不可能”筑起的心理防线!
巨大的荒谬感依旧存在,但此刻,却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名为“愧疚”的浪潮狠狠冲击!这愧疚并非源于她承认了什么,而是源于她从未站在凌霄的角度,去真正思考过对方所承受的苦难和压力!
她只看到了凌霄带来的麻烦,看到了她颠覆自己世界的“罪责”,却从未想过,凌霄自己,才是这场离奇“孽缘”中最无辜、也最直接的承受者!她独自背负着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独自抚养着小天,在药王谷的避世中寻求一丝安宁,却又被小天的寻父之举再次卷入这纷繁复杂的江湖漩涡!
一股深沉的、带着钝痛感的怜惜,混杂着强烈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红袖!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猛地低下头,几乎将脸埋进碗里,不敢再看凌霄,生怕自己眼中汹涌的情绪会泄露分毫。
“爹,你怎么了?粥不好吃吗?”小天疑惑的声音响起。
“……没。”李红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厉害。
凌霄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她低垂的头顶停留了一瞬,并未多言,只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小天,吃完记得把昨天认的‘三七’和‘白及’再复习一遍,娘待会儿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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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暖意融融。
凌霄在廊下铺开一张干净的草席,将小天收集来的、需要晾晒处理的草药摊开。小天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画着各种草药图谱的薄册子,小眉头紧锁,努力记忆着凌霄刚刚考过她的几种药材特性。
李红袖处理完上午积压的紧急帮务,带着一身疲惫和尚未完全平复的心绪回到竹风院。刚踏进院门,就被廊下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凌霄正坐在草席旁,背对着院门的方向。她微微低着头,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她的手中拿着一株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田七”(三七),正用一把小巧的银刀,极其细致地削去根须上的泥土和粗皮。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精准和沉稳,每一刀落下都恰到好处,既干净利落,又不伤及根茎本身。阳光跳跃在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上,跳跃在那闪着寒光的刀刃上,也跳跃在她低垂的、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她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这枯燥的药材处理中,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专注力。那是一种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境界,与她平日里的跳脱伶俐截然不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魅力。
李红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停在院门内侧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凌霄专注的侧颜,看着她灵巧翻飞的手指,看着她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那份专注,那份沉静,那份仿佛能将最平凡琐碎之事也做到极致的耐心,再次深深地震撼了她。
这不仅仅是医术的精湛,更是一种对生命、对职责的极致尊重和投入!李红袖见过无数高手在武学上的专注,但那种专注往往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而凌霄此刻的专注,却如同温润的玉石,散发着内敛而持久的光芒,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不禁想起鲁长老昨日在聚义厅力挺凌霄时说的话:“若非凌姑娘及时施以神针妙药,老夫这条命,昨日怕是要交代了!” 当时她只觉是鲁长老的感激之言,此刻亲眼目睹凌霄这份近乎虔诚的专注,她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份赞誉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一丝清晰的敬意,在李红袖心头悄然滋生。无关身份,无关立场,仅仅是对这份专业与专注的纯粹敬意。
“娘!”小天清脆的童音打破了这份沉静。小家伙大概是背得有些烦躁了,放下册子,蹬蹬蹬跑到凌霄身边,好奇地看着她处理药材,“田七削好了可以吃吗?”
“傻孩子,”凌霄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笑意,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这是药材,要入药配伍才有效,不能生吃。”她说着,用刀尖轻轻刮下一点削好的根茎粉末,“不过,这粉末止血化瘀效果很好哦。”她捻起一点粉末,示意小天看。
小天凑近了看,小鼻子嗅了嗅:“闻着有点苦。”
“良药苦口嘛。”凌霄笑道,顺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那动作随意自然,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阳光清晰地照在她抬起的手臂上,李红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瞳孔骤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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