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那声“爹，我没事！”还在狭窄的小巷中回荡，凌霄已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她素来清冷的面容此刻白得吓人，平日里沉稳的双手竟微微发颤。
“让我看看！”她的声音绷得极紧，不容分说地蹲下身，一把将小天从李红袖身上轻轻拉开，双手如蝶翻飞，迅速而仔细地检查着小天的全身。指尖触到女儿衣襟上溅到的几点血迹时，她呼吸猛地一滞，直到确认那只是李红袖的血，小天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和惊吓，确实没有受到严重伤害，那口堵在胸口的气才稍稍舒缓，但随之涌上的，是更加汹涌的后怕。
她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小人儿揉碎在自己怀中。小天被她勒得有些生疼，却乖巧地没有挣扎，只是用小手轻轻拍着娘亲的后背，小声重复着：“娘亲，小天真的没事，没事的……”
凌霄没有回应，只是将脸埋在小天稚嫩的肩膀上，深深呼吸着女儿身上熟悉的、带着奶香和草药清甜的气息。方才那一刻——看到那淬毒的尖刺几乎要刺入女儿背心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那种几乎要失去的极致恐惧，此刻化作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抬起头，目光转向靠墙而坐、气息微弱的李红袖。看着伴侣胸前那片刺目的殷红，看着她因失血而灰败的脸色，看着她望向小天时眼中那抹未散的惊悸与深沉如海的爱怜……凌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是这个人，又一次，用她自己的性命，护住了她们的宝贝。
感激与心痛交织，但随之燃起的，是一股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
这怒火并非针对李红袖，也不是针对怀中受惊的女儿，而是针对那些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伤害她至亲之人的魑魅魍魉！是针对这诡谲难测、永无宁日的江湖！
她轻轻放开小天，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然后缓缓站起身。
巷口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衣袂破空声。是那个被李红袖拼死一击震退、试图逃走的杀手同伙，此刻去而复返，或许是想来确认毒刺是否得手，或许是想捡回同伴的尸体。
来得正好。
凌霄原本清澈温柔的杏眼中，此刻冰封千里，寒意森然。
她没有回头，只对身后的小天和李红袖低声道：“闭气。”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话音未落，她衣袖轻轻一拂，一股近乎无形的淡灰色粉末，如烟似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迅速融入巷中尚未散尽的尘埃与血腥气里。那粉末极轻极细，若非刻意观察，根本无从察觉。
小天对娘亲的话向来听从，立刻屏住呼吸，还用小手捂住了李红袖的口鼻。李红袖虽重伤无力，也配合地放缓了呼吸。
巷口那道黑影刚刚闪入，脚步便是一滞。他显然也极为警惕，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甜香，立刻想要闭气后撤。
但已经晚了。
凌霄的毒，若是如此轻易便能避开，她也不配被称为“药仙”的传人。
那黑影只觉得一股甜香直冲脑门，随即四肢百骸传来一阵诡异的酸麻，内力运行瞬间滞涩，竟提不起半分力气。他心中大骇，想要呼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巷子深处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素衣女子。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勾勒出凌霄清丽却冰冷的侧脸。她一步步走向那僵立原地的黑影，步伐不疾不徐，鞋底踏在沾染血污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在距离黑影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如手术刀般，冰冷地审视着这个险些让她失去一切的杀手。
“谁派你们来的？”凌霄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幽冥教的余孽？还是……蝙蝠公子？”
那杀手咬紧牙关，眼中闪过挣扎与恐惧，却顽固地不肯开口。他们这种亡命之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凌霄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很好。”
她手指微动，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出现在指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芒。
“你可以不说。”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我有至少七十三种方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心甘情愿地跪下来求我听你说。”
她往前踏了一步，金针的针尖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有寒芒一闪而过。
“我数三声。”
“一。”
杀手的额头渗出冷汗，身体里那诡异的酸麻感正在加剧，甚至开始泛起细密如针扎般的疼痛。
“二。”
凌霄的目光落在他颈侧跳动的血管上，眼神专注而冰冷，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当那冰冷的“三”字即将出口的瞬间，杀手心理的防线彻底崩溃。那女子眼中的杀意与冷酷绝非虚张声势，那是一种源于绝对自信和滔天怒火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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