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背对着那扇散发着自由气息的幽冥之门,向着魔宫深处,那无尽的、扭曲的回廊,迈开了脚步。
“嗒,嗒,嗒……”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规律地回响着。
涂山幺幺的视线,越过渊皇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越来越远的拱门。门外的月光,依旧清冷皎洁,人间世界的轮廓,在旋转的漩涡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最终,随着他们拐过一个弯,那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四周,重又被那种熟悉的、属于魔宫的阴森与黑暗所笼罩。
“作为不听话的惩罚……”
渊皇的声音,在她头顶幽幽响起,像恶魔的低语。
“就罚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个有趣的惩罚方式,“把魔后殿,重新拼起来吧。”第45章:逃不出手掌心的小宠物
那一声轻微的回响,在空旷的拱门下被无限放大,像一颗石子投入涂山幺幺死寂的心湖,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彻底沉沦的重量。
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发抖的力气都失去了。那身被忘川河水浸透的皮毛,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骨骼的缝隙,一点点往里钻,可她感觉不到冷,只剩下一种从神魂深处泛起的、麻木的绝望。
逃亡路上所有的惊心动魄,此刻都成了一场滑稽的独角戏。她在废墟里穿行,在激流中挣扎,在迷宫般的回廊里躲藏,以为自己是在与死神赛跑,却原来,终点的裁判,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
她不敢抬头去看渊皇的脸,视线所及,只有他那双黑色的、一尘不染的靴子,以及垂落在他身侧、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袍角。那黑袍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魔纹,在幽冥之门散发出的空间辉光下,流转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暗色光芒。
渊皇没有立刻走过来。
他只是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此刻的狼狈。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猎人,在收网之前,总要先看一看那只耗尽了所有力气、终于落入陷阱的猎物,是如何在徒劳的喘息中,接受自己的命运。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涂山幺幺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空间漩涡旋转时,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如同低语般的嗡鸣。那声音曾是自由的召唤,此刻却成了最残忍的嘲讽。门就在眼前,人间清冷的月光,甚至已经洒在了她的爪尖上,可这一步之遥,却成了天堑。
终于,那双黑色的靴子,再次动了。
一步,又一步。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优雅而残忍的韵律,踩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笼罩。涂山幺幺下意识地将自己缩得更紧,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去。
渊皇停了下来,缓缓地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他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与她处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他离得那样近,涂山幺幺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雪山之巅的寒意,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古老卷宗的墨香。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缠着红线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那根连接着两人命运的丝线。
涂山幺幺的神魂,猛地一颤。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就好像,她的灵魂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却不容抗拒地,向上提了一下。这让她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甚至生死,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皮毛上沾着的污泥与腐叶,看着她因为寒冷与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耳朵尖,血色的瞳孔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与玩味。
“想去哪儿,我的小宠物?”
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一种能将骨头都冻裂的寒意。那句“我的小宠物”,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涂山幺-幺的自尊上。
涂山幺幺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求饶,想辩解,想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可是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当然知道她想去哪儿。他甚至可能知道,她计划从哪个窗口跳出去,准备游过哪一段河流,会选择哪一条走廊。这场她自以为是的逃亡,不过是他默许下的一场游戏。
见她不答,渊皇也不在意。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地,拂过她头顶上那几根因为紧张而炸开的绒毛。
他的指尖冰冷,触感却意外的轻柔。
涂山幺幺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跑得还挺快,”他慢条斯理地评价着,指尖顺着她耳朵的轮廓,缓缓滑下,“把我的魔后殿弄得一团糟,还差点废了我两个得力的手下。你这只小东西,制造麻烦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责备,反而像是在夸奖一个调皮的孩子。可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涂山幺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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