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中,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如果真的要做成标本,能不能拜托他把自己做得好看一点?至少毛要梳理整齐,眼睛也要睁得大大的,显得无辜一些。
渊皇没有理会她脑中的天人交战,他迈开了第二步。
“嗒。”
依旧是那么一声轻响,却让涂山幺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双黑色的长靴,不疾不徐地,向自己靠近。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而又充满了压迫感。
她想跑,可四肢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俊美如魔神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他终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极淡的气息,那不是硫磺与血腥,而是一种更接近于万年寒冰与雪松的味道,冷冽,而又干净。
他缓缓地蹲下身,与瘫在地上的她平视。
这个动作,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的放松,反而让她的恐惧攀升到了顶点。因为他蹲下后,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神情。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好奇与审视。就像一个孩童,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一只刚刚被他扯掉了翅膀的蝴蝶。
“跑得很快。”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苍白,带着玉石般的质感。
涂山幺幺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那根手指会直接戳穿她的脑袋。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那根冰凉的指尖,只是轻轻地,落在了她头顶一撮被河水打湿、凝成一绺的白毛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将那撮打结的毛发,一点点地梳理开。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可这轻柔,比任何酷刑都让她煎熬。涂山幺幺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宁愿他像拎小鸡一样把自己拎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也好过现在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折磨。
“弄得这么脏。”渊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几不可察的嫌弃,仿佛在责备一件心爱的玩具,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头顶,滑到她的耳后,轻轻地挠了挠。
那是小狐狸最喜欢被抚摸的地方。涂山幺幺的身体,本能地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放松了一瞬,但随即,更大的恐惧淹没了她。
她不是他的宠物!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被恐惧占据的脑海。她猛地睁开眼,碧绿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抗拒。
“我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渊皇的动作停住了。他那只正在抚摸她耳后的手,转而捏住了她小巧的、毛茸茸的耳朵尖。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
“嗯?”他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血色的瞳孔微微眯起,那里面玩味的神色,终于,褪去了一些,露出底下那片冰冷幽深的湖泊。
涂山幺幺瞬间噤声。她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他捏着自己耳朵尖的手指,一路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他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差距。她的反抗,她的意志,在他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渊皇似乎很满意她的识趣。他松开她的耳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后,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根连接着两人命运的主仆红线,在他的手腕上,散发着微弱而执拗的光。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捻起那根线,像是捻起一根琴弦。
涂山幺幺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刻,她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她神魂的最深处传来。那不是物理上的拉扯,而是一种更霸道的、源于因果层面的牵引。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地上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地、一点点地,拖拽着向他靠近。
她的四只爪子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四道无助的、浅浅的白痕。
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这根红线,就是她的锁链。无论她跑到哪里,只要渊皇愿意,一个念头,一个动作,就能将她拉回到他的身边。
她所有的逃亡,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她放弃了挣扎,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拖到了渊皇的脚下。
渊皇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熄灭了所有光芒的、一片死寂的绿。他似乎有些不满意,唇角那点很淡的弧度,也消失了。
“这样,就不好玩了。”他低声自语。
他弯下腰,没有再用红线,而是伸出手,一把拎住了涂山幺幺的后颈。
那是所有猫科和犬科动物的命门。被拎住的瞬间,涂山幺幺的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四肢无力地垂下,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等待母亲安置的幼崽。
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她被他轻而易举地拎到了半空中,然后,像拎着一个没什么分量的挂件一样,随意地提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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