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然后是剧烈的疼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碾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林晚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最后的记忆是刺眼的车灯和巨大的撞击声。她应该死了,在那场连环车祸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疼?
一种截然不同的疼痛,来自全身,像是发了高烧般的酸痛无力,喉咙干得冒烟,眼皮重若千斤。
“娃她娘,小草咋样了?烧退点没?”一个沙哑而疲惫的男声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语调是林晚从未听过的古怪,可她竟奇异地听懂了。
“呜……还烫着呢……当家的,这都三天了,要是小草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回应他的是一个女人的抽泣声,绝望又凄凉。
小草?是在叫谁?
强烈的求生欲让林晚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掀开了那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低矮的屋顶,是用泥土和稻草混合糊成的,深褐色的木梁上挂着几串干瘪的不知名作物,蒙着厚厚的灰尘。墙壁是土坯垒的,坑洼不平,屋子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混合的气息。
她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触感粗糙的布衾。
炕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用木簪胡乱挽着的妇人正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泣。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短打、面色黝黑憔悴的男人蹲在门口,抱着头,唉声叹气。
这是哪儿?剧组拍摄现场?不对,哪家剧组这么抠门用真泥巴糊墙?这触感,这气味,真实得令人心慌。
林晚试图开口,发出的却是一声微弱嘶哑、稚嫩异常的呻吟。
门口的汉子猛地抬起头,炕边的妇人也瞬间转过身。
“小草!你醒了?!”那妇人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憔悴,眼角已有细纹,但此刻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她扑到炕边,粗糙的手颤抖着摸上林晚的额头,“谢天谢地!烧退了!真的退了!当家的,小草退烧了!”
那汉子也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炕前,黝黑的脸上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嘴唇哆嗦着,半天才道:“好……好……退了就好!”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们。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这不是梦,梦没有这么清晰的细节和触感。这更不是恶作剧。
她猛地抬起自己的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瘦小、蜡黄、明显属于孩童的手!
心脏骤然紧缩,几乎停止跳动。
她,林晚,一个二十七岁的现代独立女性,似乎、好像、可能……变成了一个古代的小女孩?!
剧烈的情绪冲击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过去。
“小草!小草你怎么了?别吓娘啊!”妇人焦急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林晚,不,现在或许该叫“小草”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土腥味,却无比真实。她看着眼前这对情绪激动、衣着破烂的夫妻,根据他们的话语和反应,初步判断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刺痛,发出的声音细若游丝:“水……”
“水!快!当家的,拿水来!”妇人急忙喊道。
那男人赶紧从旁边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倒了些水,小心翼翼地递过来。妇人扶起林晚,一点点地喂给她。
微凉的白开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着一丝淡淡的土味,却无疑是救命的甘泉。一杯水下肚,林晚感觉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靠着妇人,再次仔细打量这个“家”。
家徒四壁。
除了身下的土炕,角落里一个破旧的木箱,以及门口放着的一两件简陋农具,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像样的家具。窗户是纸糊的,光线微弱,更显得室内昏暗压抑。
她身上的粗布衣服,父母打满补丁的麻衣,还有他们脸上那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沧桑……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不仅穿越了时空,还投胎到了一个极度贫困的古代农家。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如潮水般涌来。现代社会的便利、舒适、她努力奋斗得来的一切,她的朋友、家人……全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未知的时空、贫苦的生活和一个孱弱的幼童身体。
她该怎么办?
“小草,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妇人,她的“娘亲”,用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关切和爱意。
那目光,像一根小小的针,刺破了林晚心中鼓胀的恐惧气球。
她沉默着,艰难地点了点头。
“饿不饿?娘去给你熬点米粥,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妇人说着,就要起身。
旁边的男人,她的“爹爹”,憨厚地搓着手,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我去看看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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