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天。
第二天早上，昨晚吵得很凶的秦青跟燕秋又不说话了，打起了冷战。
就连平时吃饭的位置也换了。
燕秋像是起了逆反心理，非要打破秦青立下的规矩，捧着碗过去一般女徒那一桌吃饭了。
边吃，还边嘲讽:
“咱们都是从最底层走上来的，花无百日红，别以为你现在成了戏班里的顶梁柱，就能鄙视还在底层的那些人！”
小雪抿了抿嘴，放下筷子，走过去拉拉燕秋丝绸长裙上的泡泡袖，以一个秦青也能听得见的音量劝道:
“青姐没鄙视任何人，她就是怕你被人骗了。”
燕秋拧着脖子:“那她就是不信任我的眼光！”
这话，小雪瞬间接不下去。
秦青也懒得翻白眼了，默默低头吃粥。
燕秋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前男友图她的钱。
前前男友图她年轻，身娇体嫩，玩腻了就跑。
现在这个货色，还不知道图她啥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雪杵在那儿当人柱。
气氛僵得很，没人敢说话，整个饭厅静悄悄的，就连班主都停筷了。
现场唯有柳爷一个人，无所谓的拿起桌上的公筷，夹着炒过的小虾米，偷偷往对面那碗白粥里放去。
直到秦青唤她一声，小雪这才动弹一下。
刚要回去，燕秋脾气顶上来，又去扯小雪的手腕。
小雪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把她拖下水。”柳爷不紧不慢喝口粥，斯斯文文又说:“她已经够累的了。”
燕秋圈了圈小雪又细一圈的手腕，心口一酸，骤然卸去力道。
回去坐下后，小雪这才发现，那一小蝶虾米，不知不觉间转移了一小半到她碗里了。
抬眸看向侧边的小老头。
老头对她笑笑，目光顺势往右边一斜。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提示。
小雪眸子里好似瞬间洒落了点点星光，径直朝对面的柳爷看去。
却发现柳爷眼观鼻鼻观心，自己吃自己的粥，连跟她对一下眼神的欲望都没有，端的是一副四大皆空，随性自然的样子。
小雪泄气的夹起一小只虾米丢进嘴里嚼着。
咸咸香香的虾米，带着独有的海鲜味，让小雪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啥事不往心里搁的小雪吃得欢脱，柳爷在心里轻笑。
她外表看起来二十，秀丽逼人。
其实心性跟那群十岁左右的少女并没有什么两样。
真正的十岁少女，看着她碗旁边特意被小雪交代的“加餐”——一只大鸡腿，还没吃，光看着那只卤鸡腿，她就已经饱了。
倒是小美，口水都快咽没了。
昨天啃一天馒头，今早桌子上除了馒头，就是菜包。
也就小雪这个贪吃的师傅会给小菲留点肉。
她动动小菲胳膊，“吃啊。”
小菲转头，有些为难:“太大了。”
小美瞪大眼，鼻孔都震惊得放大一瞬，鸡腿还有嫌大的？
小美示意她看看桌上其他咽口水的小姐妹，小声讲:“你不吃掉，她们也不好受，粥都喝不下了。”
小菲抬头环视一圈，发现那些姐妹，各个两眼发绿盯着她。
确切的说，是盯着她手边的手枪大鸡腿。
被盯得都开始紧张了，小菲跟着咽口水，微微站起来，朝埋头捡虾米吃的小雪问道:
“师傅，我能不能分给她们吃啊？”
小雪扭头往后看，秦青此时也正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女徒直皱眉。
小雪咬唇纠结两秒，便下定决心，“青姐，鸡腿肥肉少，其实我叫老爹一人备了一只，是给她们补补身体的，你看……”
秦青严肃的看过来，正要发怒，耳边就听到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莫名的，她想到了自己刚被班主捡到那会儿的饿肚子场面。
那时候她可比这些人更消瘦。
可是自己遭过的罪，凭什么要求别人再跟她一同经历一次呢？
秦青叹口气，转头对着那群半大不小的女徒说:
“要吃可以，今早加练一个时辰，同意的话，我叫你们雪姐姐把鸡腿拿进来。”
“同意！”
“我也同意！”
“太好了！耶！”
欢呼声都快掀破屋顶，被拘了一个多月，不得不控制饮食的女徒们各个神采飞扬。
面黄肌瘦的脸上，那双眼睛实在亮得惊人。
小雪放下吃空的碗，叫了力气最大的小美，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她们戏班是有固定的伙夫的。
伙夫正是小米他爹——老米，也是柳爷家的家奴。
老米见她过来，被炉火熏红的脸立刻绽开笑颜，“来拿鸡腿了？秦老板答应你了？”
小雪朝他调皮的摊了摊手，“不答应不行，那群小孩啊，各个瘦得跟麻杆一样，不吃点有营养的，哪有力气练功？”
说着，她跟在老米身后，跨进厨房。
“对了，我叫吊的鸡汤，把油撇干净了吗？”
“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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