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也停了。陈渡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晨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积着水洼,倒映着湛蓝的天。
小栓还在睡,蜷在草席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陈渡轻手轻脚地生火熬粥,玉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哥,好香。”小栓揉着眼睛坐起来。
“洗脸吃饭。”陈渡把热水倒进破木盆里。
自从在赵大山的木匠铺帮工,日子总算有了着落。每天天不亮起床,生火做饭,然后去铺子里干活。小栓去私塾念书,放学回来就在院子里温习功课。
“今天先生教了《弟子规》。”小栓一边喝粥一边说,“‘朝起早,夜眠迟’,就是说要早起晚睡。”
陈渡摸摸他的头:“快吃,别迟了。”
送走小栓,陈渡来到木匠铺。赵大山已经在刨木板了,木花落了一地。
“今天做纺车。”赵大山说,“李婶家的坏了。”
陈渡拿起锯子,按赵大山画的线锯木料。锯末飞扬,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赵大山偶尔指点几句,大多时候只是默默干活。
中午,赵婶送来饭菜。青菜豆腐,还有两个煮鸡蛋。
“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赵婶把鸡蛋塞给陈渡。
陈渡道了谢,把鸡蛋揣进怀里,留给小栓。
下午,纺车做好了。陈渡打磨得光滑,每个榫卯都严丝合缝。
“手艺见长。”赵大山难得夸了一句。
黄昏时分,陈渡去私塾接小栓。孩子们正从院子里涌出来,小栓走在最后,和周先生说着什么。
“这孩子悟性好。”周先生对陈渡说,“《千字文》已经背了大半。”
小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栓蹦蹦跳跳地背着书:“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陈渡听着,心里暖暖的。这样的日子,是他从前不敢想的。
晚上,小栓在油灯下写字。陈渡修补着破旧的渔网——这是村里王老汉送的,说有空可以去河边试试。
“哥,你看。”小栓把写好的字递过来。
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兄弟”二字。
“先生今天讲了兄弟情深的故事。”小栓说,“说兄弟要互相扶持。”
陈渡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发酸。他想起了地宫里那个真假难辨的“父亲”,想起了生死未卜的顾老。
夜深了,小栓睡着了。陈渡走到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白石村的夜晚很静,只能听见虫鸣和远处的狗吠。
这样的宁静能持续多久?他不知道。
第二天是集日,赵大山要去镇上卖家具,让陈渡看铺子。
“有人来取纺车,是李婶。”赵大山嘱咐道。
陈渡点头应下。赵大山赶着牛车走了,铺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拿起凿子,继续做昨天没做完的木匣。这是给周先生做的文具匣,用的是上好的樟木。
快到晌午时,李婶来取纺车。
“做得真细致。”李婶摸着光滑的木架,“比原来的还好用。”
她留下十几个鸡蛋作为谢礼。
陈渡把鸡蛋收好,继续干活。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刨花上跳跃。
下午,小栓提前放学回来,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
“狗蛋他们说俺写的字像狗爬。”
陈渡放下凿子,拿起小栓的手。孩子的手指细嫩,掌心却已经有了薄茧。
“别听他们的。”陈渡说,“爹说过,字是门面,练好了受益终身。”
他握住小栓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你看,横要平,竖要直......”
小栓学得很认真,一笔一划地描摹。
傍晚,赵大山从镇上回来,带回一个消息:北边战事吃紧,粮价又涨了。
“这世道......”赵大山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晚上吃饭时,陈渡把鸡蛋分给大家。小栓吃得津津有味,赵婶却把鸡蛋又夹回他碗里。
“你们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夜里,陈渡睡不着。他想起镇上贴的通缉令,想起那些追兵。白石村虽偏,但终究不是世外桃源。
他悄悄起身,检查了藏在屋角的陨铁,又去后院看了看埋东西的地方。泥土没有动过的痕迹,但他心里总是不安。
第二天,他去找周先生借书。
“想借本地理志。”陈渡说。
周先生有些意外:“怎么想起看这个?”
“想多了解些地方。”
周先生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舆地纪胜》:“这本比较全,但要慢慢看。”
陈渡道了谢,把书揣在怀里。
晚上,他在油灯下翻看。书很旧,纸页发黄,上面画着山川河流的图形。他找到京城的位置,又顺着运河往南找。
“看什么呢?”小栓凑过来。
“看咱们走过的地方。”
小栓指着书上的图案:“这条河咱们过过吗?”
“过过。”陈渡说,“那时候你发烧,差点过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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