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紧急出口指示牌那一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在弥漫的灰尘中摇曳,勉强勾勒出楼梯间扭曲的轮廓。刺鼻的尘埃味和某种电路烧焦的糊味充斥着鼻腔。脚下传来持续不断的、低沉的震动,仿佛整栋医院大楼都变成了一个巨大怪物搏动的心脏,而那一声声来自地底深处的、规律的“咚…咚…” 巨响,就是它越来越有力的心跳!
广播里那个冰冷扭曲的电子合成音,如同跗骨之蛆,在死寂和轰鸣的间隙中反复回荡:
“Ω…已苏醒…”
“钥匙…归位倒计时…开始…”
“走!往下!别停!”周寻的咆哮在黑暗中炸响,压过了地底的轰鸣和广播的魔音!他打横抱着昏迷不醒的林书研,身影在幽绿的光线下如同负伤的巨兽,却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冲刺!厚重的军靴踩在楼梯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我和两名便衣紧随其后,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弥漫的灰尘中疯狂晃动,切割出无数混乱的轨迹。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粉尘的颗粒感。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只能拼命迈动发软的双腿,跟着前方那个唯一的方向——向下!逃离这栋正在“活”过来的死亡建筑!
“地下…车库!B2层!有备用通道连接市政管网!”一名便衣一边狂奔一边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里被扭曲放大,“周队!从那里可以出去!”
“知道!”周寻头也不回,“保持警惕!那杂种肯定有后手!”
轰隆!!
又一声更加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整个楼梯间猛地一晃!头顶的水泥碎块和灰尘如同瀑布般落下!我们险些摔倒!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结构要撑不住了!”另一名便衣惊骇地喊道!
“快!”周寻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下最后一段楼梯,猛地撞开了B2层安全通道的门!
地下车库的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灯光早已全部熄灭,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和停泊车辆自身的警报灯在疯狂闪烁,红蓝光芒交错,映照出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承重柱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地面上散落着从天花板震落的碎块和管道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轮胎焦糊味和泄露的机油味!远处,隐约传来其他被困人员惊恐的哭喊和奔跑声!
“这边!”领路的便衣手电光柱指向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标着“设备间/严禁入内”的铁门!
周寻毫不犹豫,一脚踹开那扇本就有些变形的门!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布满各种老旧管道和阀门的空间!而在最深处,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圆形密封门赫然出现在手电光柱下!门上没有复杂的电子锁,只有一个需要巨大扭力才能转动的手动舵轮!
“就是这!通往老旧的市政泄洪管道!废弃几十年了!但能通到三公里外的河堤!”便衣急促地解释道,上前试图转动那锈蚀的舵轮。
“帮忙!”周寻将林书研小心地靠墙放下,和另一名便衣一起上前,三人用尽全身力气!
“嘎吱——咯咯咯——”
锈死的舵轮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声,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开始转动!
我守在林书研身边,手电光不敢离开他苍白的脸。他的呼吸依旧微弱,眉头紧锁,仿佛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这灭顶的危机。地底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那个名为“Ω”的恐怖存在,正沿着管道、沿着地基、沿着一切连接物,向着我们…向着它渴望的“钥匙”…步步紧逼!
砰!砰!砰!
突然!一连串清脆的枪声从车库入口方向传来!子弹打在停泊的车辆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和警报声!
“他们追下来了!”负责警戒的便衣嘶声吼道,手中的冲锋枪立刻喷出火舌进行压制!“哒哒哒!” 子弹在空旷的车库里来回呼啸,溅起一串串火星!
“快啊!”周寻额头青筋暴起,咆哮着,三人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那该死的舵轮上!
咔嚓!
一声脆响!舵轮终于被拧到了底!
嗤——
厚重的密封门发出一阵泄压的嘶鸣,缓缓向内弹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铁锈和淤泥腥气的风瞬间从门后涌出!
“走!”周寻一把抱起林书研,率先侧身挤进了那黑暗的缝隙!
“掩护!”一名便衣对着追击方向疯狂扫射,打空了一个弹匣,逼得对方暂时缩回了掩体后!
我和另一名便衣紧随周寻,冲进了密封门后的黑暗!
门后,是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圆形金属管道!管壁锈蚀严重,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明粘液,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淤泥和污水,每走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噗嗤”的声响。空气冰冷刺骨,带着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手电光柱在这里显得无比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更深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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