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蹲在食堂后院的菜窖里,小心翼翼地翻拣着刚送来的青萝卜,琢磨着中午给工人们做道萝卜丝丸子汤解腻,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食堂主任那略显慌张的嗓音:“柱子!柱子!你快出来,有急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萝卜差点滑落在地。
主任平日里脾气温和,极少这般火烧火燎的模样。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快步走出菜窖,就见主任脸色紧绷,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身后跟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袖口扣得严丝合缝,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正上下打量着我。
这人正是李怀德。
“这位是刚上任的后勤科李主任,李怀德同志。”
主任连忙介绍,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主任,这就是咱们食堂的主厨柱子,一手好厨艺,厂里工人都夸他的菜实在。”
李怀德微微颔首,没立刻说话,而是踱到旁边的灶台前,目光扫过案台上整齐码放的葱姜蒜,又瞥了眼锅里还温着的小米粥,才慢悠悠开口:“何雨柱师傅,听说你鲁菜、川菜都做得地道?”
我心里犯起嘀咕,新主任刚上任,不先查账本、看库存,反倒关心我的厨艺,这透着股不寻常。
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应着:“不敢说地道,就是跟着师傅在丰庆园学过几年,能让大家吃得顺口。”
“那就好。”
李怀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后天中午,我要在食堂办个私宴,宴请红星农机厂的几位领导。不用太铺张,但必须得有特色,不能丢了咱们轧钢厂的脸面。”
“农机厂?”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亮了。
红星农机厂是轧钢厂的下属单位,专门生产镰刀、锄头这些农用工具,效益远不如轧钢厂,平日里杨厂长一门心思扑在生产建设上,眼里只有炼钢的产量、钢材的质量,对农机厂这种“边缘单位”向来不怎么上心,连带着厂里其他领导也很少跟农机厂走动。
李怀德刚坐上后勤主任的位置,就急着请农机厂的人吃饭,这哪是简单的宴请?
分明是在攒人脉、拉关系!
杨厂长不屑于做的事,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你看不上的人脉,我来收;你忽略的关系,我来搭。
今日拉拢了农机厂,明日说不定就会去联络其他下属单位,久而久之,整个轧钢厂的后勤系统,甚至更多部门的人脉,不就都攥在他手里了?
我偷偷瞥了眼主任,见他脸色更白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是老员工,心里肯定比我更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也更怕出岔子。
果然,李怀德刚走,主任就一把拉住我,声音都有些发颤:“柱子,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李主任这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到咱们后厨了。你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出错!”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我知道你跟杨厂长走得近,杨厂长信任你,但这次不一样。李主任刚上任,咱们谁都得罪不起。你可别因为想着杨厂长,就多此一举做些不该做的事,听见没?”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主任是担心我仗着杨厂长的器重,故意给李怀德添堵?
可我跟着师傅学厨,师傅就教过我一句话:“手艺人凭手艺吃饭,少掺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领导让你做菜,你就把菜做好;食客想吃顺口的,你就把味道做地道。”
我拍了拍主任的肩膀,安慰道:“主任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是个厨子,不是耍心眼的人。李主任要办宴,我就按他的要求来,保证让农机厂的领导吃得满意。”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菜单。
宴请下属单位,菜不能太奢华,免得显得居高临下。
但也不能太普通,得让对方看出诚意。
鲁菜讲究咸鲜醇正,适合做硬菜撑场面。
川菜麻辣鲜香,能调动食欲,刚好中和鲁菜的厚重。
当天下午,我就去库房盘点食材,又特意让采购师傅跑了趟城郊的菜市场,买回来新鲜的黄河口大闸蟹、散养的土鸡,还有四川运来的干辣椒和花椒
到了宴请那天,天刚亮我就钻进后厨,系上围裙开始忙活。
案台上,菜刀起落间,姜片切成细丝,葱段码成小山。
灶火旁,炒勺翻飞,油花滋滋作响。
第一道鲁菜,我做了“葱烧海参”。
海参提前用高汤煨了三个小时,吸足了鲜味,再配上章丘大葱,热油一炒,葱香裹着海参的醇厚,刚出锅就香飘满了后厨。
第二道是“九转大肠”,清洗、焯水、油炸、卤煮,足足九道工序,每一步都不敢马虎,最后出锅时,大肠红亮油润,甜酸适口,肥而不腻。
第三道鲁菜,我选了“糖醋黄河鲤鱼”,鲤鱼先炸得外酥里嫩,再浇上熬得浓稠的糖醋汁,造型摆成“鲤鱼跃龙门”,看着就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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