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步向前,走进迷雾。
我踏入森林时,雾还未散。脚下的苔藓湿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浸了油的石头上。我握紧石斧,将它横在身前,像盾牌一样护住胸口。这里的树干粗得要用双臂才能环抱,枝叶交错成网,把阳光绞碎成细碎的金粉洒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味道,不是死兽,也不是枯木——更像是一种沉睡已久的尸体,被翻动后释放出的气息。
我在一棵倒下的巨树边停下,用斧背敲了敲树干。回音闷而空,说明里面已经蛀空。我把斧刃插进裂缝,一用力,整段树干裂成两半。几只暗红色的虫子从里面窜出来,在地面上扭了几下就僵了。它们的眼睛泛着黑光,像沾了灰的玻璃珠。我蹲下来看那些眼睛,发现上面有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刻痕。
继续向前走,脚步声被落叶吞没。这里没有鸟叫,也没有风掠过枝头的声音。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突然,前方传来一声低吟,像是有人在喉咙深处发出呜咽。我停下,屏住气,耳朵贴向地面。声音来自东南方,断续不连,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
我绕过一片荆棘丛,看到一只野鹿倒在泥水里。它的肚子被撕开,内脏裸露在外,但奇怪的是,血迹很少,而且伤口边缘发黑,像是被火烧焦过。我伸手去碰那具尸体,指尖刚触到皮毛,它的眼眶突然冒出一股黑烟,盘旋着升到空中,又迅速消散。
我皱起眉,站起身。刚才的声音消失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雾开始变浓。我能看见的范围只剩五步左右。我用斧尖在地上划出记号,每隔十步就在树干上砍一道口子。这样即使迷路,也能顺着标记返回。走了大约半个钟头,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像是拖着什么在走。
我没有回头,而是悄悄将石斧换到左手,右手摸向腰间挂着的小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它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只有那种湿漉漉的脚步声,像是赤脚踩在泥地上。
我猛地转身,斧头横扫出去。
一个身影被劈中肩膀,整个人往后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发出“咔”的一声响。那是个男人,或者曾经是。他的脸已经溃烂,皮肤呈青灰色,嘴唇剥落,露出牙床。他的一条手臂几乎断掉,挂在身体一侧摇晃,却还能活动。
他慢慢爬起来,嘴里发出咕哝声:“火……觉醒……”
我退后一步,观察四周。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穿过浓雾,模糊而密集。他们的动作僵硬,走路一瘸一拐,但眼神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属于活人的专注。他们的眼睛是黑的,没有瞳孔,仿佛被一层灰膜覆盖。
我挥动石斧,将第一个扑来的人拦腰斩断。尸身倒地时,腹部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液体,腥臭难闻。第二个死者从右侧扑来,我侧身避开,用斧柄砸中他的下巴,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响起。他倒地时,第三个已经逼近,我顺势转身,斧刃劈入他的胸膛,直到底骨。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我不断挥动石斧,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阵腥风。尸体越来越多,有的断手断脚还在蠕动,有的脑袋滚到一边仍张着嘴。我喘息着,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视线变得模糊。体力开始透支,每一下挥斧都比之前更重。
我注意到,这些死者虽然数量众多,但似乎对彼此没有意识。当我将一名死者劈入泥潭时,其他死者立刻围了上去,互相推搡着要抓住那个正在挣扎的身影。我趁机拉开距离,退到一块岩石上。
他们仰头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重复着那句话:“火……觉醒……”
我站在高处,俯视这群怪物。他们的衣服破烂,有些还穿着巨人族战士的旧甲。我认出其中一件,是去年失踪的巡逻队成员。那时我们以为他是被野兽吃掉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我靠着岩壁缓缓坐下,等待他们散去。时间一点点过去,雾气渐渐稀薄,我能看清他们脸上更深的伤痕,以及脖子上的痕迹——那不是咬痕,更像是某种符文烙印。
终于,最后一个死者蹒跚着离开,消失在林间。我站起来,腿有些发软,但仍能支撑。我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左臂有一道深割伤,血还在渗出,但不算严重。我撕下一块衣角包扎好,然后沿着岩壁往回走。
回到营地附近时,我发现一块突出的岩石表面刻着一些符号。那些线条粗糙,像是用指甲或钝器刮出来的。我伸手抚摸,发现它们与父亲留下的某些古老图腾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我盯着那些符号看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要西沉才转身离开。
那天夜里,我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我想起那些死者的话,“火……觉醒……”听起来像是呼唤,又像是警告。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变成那样。但我清楚一件事——这片土地上隐藏的东西,远不止古龙那么简单。
我拿起石斧,轻轻摩挲斧刃。它依旧锋利,染着黑血,尚未洗净。
我闭上眼,听见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远处,有什么东西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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