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里,安静的像是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火把的光跳动着,把每个人的脸都照的一明一暗。
霍去病死死盯着凌岳手里的那块双鱼玉佩,还有那个散发着兰花香气的紫色香囊,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
血从他刚才砸墙破掉的指节渗出来,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卫长公主。
那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甜甜喊着“去病哥哥”的小表妹。
那个每次他出征前,都会哭着送他,叮嘱他一定要平安回来的小姑娘。
那个以贤良淑德出名,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霍去病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他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卫青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很疲惫,他挥了挥手,那些跪在地上的“杀手”就像鬼一样,悄没声的退进黑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舅父!”霍去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把抓住卫青的手臂,手因为太用力在发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东西……是长公主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青反手握住外甥冰冷的手,用力捏了捏,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岳。
“去病,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揭开来要好。”
卫青转向凌岳,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也有一丝欣赏。
“凌岳,委屈你了。这盘棋太大,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凌岳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玉佩和香囊递了过去。
他明白了,卫青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手是谁,也知道这潭水有多深。
卫家权势再大,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要避嫌。
由他这个外戚去揭发皇帝的爱女,只会变成一场动摇国本的宫廷内斗。
而自己,没根没底,是陛下眼中的一把刀。
由这把刀呈上去的证据,才最纯粹,最致命。
卫青没有接,他只是从凌岳手里拿走了那个小小的紫色香囊,眼神在香囊上停了一瞬间,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痛惜和冰冷,却把那块价值连城的双鱼玉佩留给了凌岳。
“这东西,你拿着。”
卫青的声音压的很低,“明天,廷尉府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便带着人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很快融进了夜色,只留下一句沉重的话在巷子里回响。
“去病,记住,从今往后,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见的,更可能是假的。在长安,要先生存,再论对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长安城就被一则惊天消息给炸开了锅。
卫长公主府上的大管事严季,被廷尉府的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直接打进天牢。
罪名是勾结商贾,构陷朝廷命官,意图刺杀冠军侯。
人证,是那个被“活捉”的杀手。
物证,是从严季卧房的暗格里搜出来的一块一模一样的双鱼玉佩,还有几封与关外商人来往的密信。
这手段快如闪电,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还没到中午,严季就在西市被砍头示众。一颗人头落地,宣告这个案子结束了。
市井间的流言风向立刻就变了。
老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公主府的恶奴仗势欺人,蒙骗主上,构陷忠良。
甚至有说书人编出了段子,说凌先生是如何在恶奴的构陷下忍辱负重,冠军侯又是如何爱才心切,最终君臣一心,揪出了奸佞。一时间,对凌岳的同情和对冠军侯府的愧疚达到了顶点。
冠军侯府的大门再次敞开,之前被换掉的亲兵全都回来了。
廷尉府的卫士也早就撤的干干净净。
宫里的赏赐也流水一样的送了进来。
金银、绸缎、宝马,堆满了前院。
传旨的太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对着凌岳一通猛夸,说陛下赞他“有将帅之风,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辱”,官复原职,还特许他随时入宫,不必通传。
一场泼天的脏水,就这么被洗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让凌岳因祸得福,在皇帝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府里的下人们喜气洋洋,只有霍去病和凌岳知道,这短暂的晴天之下,是更深的寒意。
书房里,门窗紧闭。
霍去病将那块双鱼玉佩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管事!他们拿一个管事就想把这事了了?!”
他再也压不住火,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房里来回走动,“这算什么?昨晚就该把那些死间全扣下,直接逼问出主谋!我带兵围了公主府,看她还怎么抵赖!”
“然后呢?”
凌岳正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一架手弩的机括。
墨家巨子给他新改的这件小玩意儿,结构精巧,威力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
“然后我们就会被扣上外戚构陷公主,意图谋反的帽子。”
凌岳头也不抬,声音很平静,“侯爷,战场上的方法,在长安行不通。在这里,刀剑远不如罪名致命。大将军是在救她,也是在救我们,更是在救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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