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义第二天,亭子里照进了清晨的阳光。
地上是一片碎瓷,是霍去病昨晚摔碎的酒杯。
两人坐着对吃早饭,气氛很安静。下人端上来肉粥,霍去病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他看着凌岳右手掌心缠着的白布,又看看自己左手同样的伤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这提醒着他,一种通过血液建立的联系,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昨天的誓言,现在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他心里很踏实。
“那套护心甲,工匠说还要再改改。”
霍去病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哑巴王铁想在甲片连接处加一层熟牛皮,能让动作更灵活,但会重二斤。”
“重就重吧。”
凌岳喝着粥,头也没抬,语气却很坚决,“战场上,一点点差别就是生与死的差别。别说二斤,就是二十斤,只要能护住兄长的命,就值。”
一声“兄长”,叫的无比自然。
霍去病“嗯”了一声,胸口一热,清晨的凉意都没了。他不再说话,重新端起碗,把剩下的肉粥喝的干干净净。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只在乎他的命。
秋狩刺杀的事,随着李敢被汉武帝骂了一顿,罚了半年俸禄,关在家里反省,就慢慢平息了。大家都知道,李敢只是个替罪羊,真正动手的人还藏着。
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但冠军侯府的气氛,慢慢有了些变化。
府里的亲兵换防更勤了,巡逻的路线是凌岳重新画的,明哨和暗哨互相配合,几乎没有死角。凌岳的小院外,更是多了两个修剪花枝的园丁,其实是赵破奴从军中挑来的斥候,眼神很锐利。
霍去病也不再整天待在演武场。他花更多时间在书房,和凌岳一起,对着一张大地图研究。那地图是凌岳凭记忆画的,上面标着从西域到匈奴王庭的山川河流,连一些小路和水源都有。
“哥,你说这臂张弩,真有那么神?”
演武场上,赵破奴撇了撇嘴,手里拿着刚做好的样品翻来覆去的看。这东西比军中用的蹶张弩小了一半,弩臂也更短,看着跟个玩具似的。
“试试。”凌岳站在一旁,左臂的伤还没好,用布带吊着,神情很平淡。
赵破奴学着凌岳教的样子,把弩前端的铁钩挂上弦,深吸一口气,腰腹猛的向后一蹬,只听“咔”的一声,那牛筋弦竟然真的被轻松拉开,稳稳扣住!
这比他以前用尽全身力气,双脚蹬着弩臂才能拉开的蹶张弩,快了一倍不止!
“嘿,还真行!”赵破奴来了兴致,举弩瞄准五十步外的重甲木人靶,扣动了扳机。
“咻!”弩箭带着尖啸声飞出去,准确的从木人头盔的眼缝里穿了过去,深深的钉进了靶子后面的墙里!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凌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太慢了。等你射出第二箭,敌人的刀已经砍到你脖子了。再来。”
赵破奴不服气,埋头苦练。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能在十息之内,连续上弦、发射三次!
三支箭成品字形钉在木人靶的胸口,箭簇都陷进了硬木头里,只留下箭尾还在嗡嗡的响!
“我的乖乖!”
赵破奴看着自己的成果,咧嘴笑了,跑过去摸着那三支还在抖的箭,感觉头皮发麻,“这玩意儿要是装备一个营,五百人,骑在马上,一轮齐射就是一千五百支箭雨……那还不是追着匈奴人的屁股射,把他们射成筛子?”
他抱着臂张弩爱不释手,再看凌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全是佩服。他觉得,自己这位新来的“哥”,脑子里装的东西,比神仙手段还厉害。
这种平静的日子,在初冬下了第一场雪时,到头了。
一匹快马冲到冠军侯府门前,马上的骑士浑身是土,铠甲上都是干了的血,嘴唇都裂开了。他翻身下马时腿一软,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台阶下。
“边境急报!八百里加急!”
骑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哑的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卷用火漆封死的竹简,高高举起,然后就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书房里,霍去病一把扯开火漆,展开竹简。
他的目光在竹简上飞快扫过,脸上原本的笑意瞬间消失,整张脸都冷了下来,眼神冰冷。
他没说话,直接把竹简递给了凌岳。
凌岳接过竹简,上面的字迹潦草,是用血和泪写下的。
“匈奴大举寇边,号称十万,为左大都尉复仇。云中、代郡一带烽火连天,好几个村子被屠光,一个活口都没留!牛羊、人口被抢走,边军出击,死伤惨重……”
竹简不长,凌岳却觉得每个字都扎心。
他眼前出现了那些被杀的村民,那些他在长安街头见过的,会对他笑的普通人,老人、女人、孩子……他们的惨叫声好像跨过了千山万水,就在他耳边响。
去他的历史,去他的命运!这都是他的同胞,是他发誓要和兄长一起守护的大汉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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