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奴跺脚,拍大腿,眼睛瞪圆:“妈的,肯定是王副将。点卯就不见人。老子带人去追,把他碎尸万段。”
“不用追。”
凌岳走进帐篷。空气里飘着一丝香味,和这里的血腥味不对路。
凌岳蹲下身,在放泔水桶的地方捡起一块小玉片。
玉片温润,断口挂着红穗子。这种料子和雕工,大汉只有一家用得起。
凌岳手指摩挲玉片上的凤纹。他在平阳长公主府管家的腰上见过这东西。
“侯爷,这…”赵破奴凑过来,看一眼玉片,闭上嘴,脸色发白。
凌岳把玉片攥在手心,指节泛白。断口刺破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
宇文烈手里握着平阳长公主通敌走私的铁证。为了保住荣华富贵,不让账本见光,长公主把这条毒蛇放虎归山。
前线将士流血拼命,在冰天雪地吃雪咽糠。后面权贵为了遮羞,捅刀子比匈奴人还狠。
凌岳胸口发闷,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想杀人,带兵杀回长安问清楚。
但他不能。
大战在即,这时候爆出长公主通敌,军心会崩。士兵会问到底在为谁打仗。
“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凌岳深吸气,声音发硬。他起身,当着赵破奴的面把玉片碾成粉末,扬在风里。
“现在闹起来军心就散了。这笔账等回长安再跟那个女人算。哪怕她是长公主,也得付出代价。”
赵破奴看着凌岳的背影,觉得比漠北的风雪还冷。
……
漠北深处,匈奴王庭。
伊稚斜坐在铺虎皮的王座上,手里把玩金刀。下面跪着一地部落首领,大气不敢出。
几个亲兵抬着担架进来。
担架上的人浑身裹满干泔水,散发恶臭。四肢软塌塌垂着,已经废了。
伊稚斜皱眉捂鼻,眼神嫌弃:“这就是你们救回来的军师?这副样子能干什么?”
宇文烈费力转头。他动不了,趴在那儿。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大单于…”
宇文烈声音嘶哑,字带着血沫子,“我废了,但我带回来一样东西。”
伊稚斜冷哼:“你还能有什么东西?现在你连擦屁股都费劲。”
“一个死局。”
宇文烈咧嘴,露出带血的牙,笑容牵动伤口,“能让凌岳和霍去病反目,让十万汉军葬身漠北的死局。”
伊稚斜手里金刀停住。他眯眼挥手,示意亲兵把宇文烈抬近点。
宇文烈喘粗气,盯着伊稚斜,声音很低:“凌岳和霍去病像两根紧绷的弦。霍去病有心病,凌岳有愧疚。只要我们在决战的地方…利用那片流沙地…再配合这封信…”
他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伊稚斜脸上的厌恶消失。他猛地起身,一刀劈在案几上,木屑横飞。
“好一条毒计。真是绝户计。”
伊稚斜看着地上的宇文烈,放声大笑,震得帐篷顶积雪落下,“本单于信你最后一次。要是成了,我把最好的草场赏给你,把汉人的头颅给你当酒杯。”
宇文烈也跟着笑,眼泪流出来,牵动断骨疼得抽搐,但他停不下来。
凌岳,你留我一命是想羞辱我,看我笑话。
但我这条命,就是为了拉你、拉霍去病、拉大汉铁骑一起下地狱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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