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国离开时那混合着绝望与微弱希望的眼神，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时间循环，父爱枷锁……这比直面恶灵更让人感到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
张楠已经收拾好吧台，准备下班。店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白日的喧嚣散尽，夜晚的静谧开始渗透每一寸空气。
“老板，”她脱下围裙，语气如常，“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我看着她平静的脸，终于没忍住：“张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李先生，关于时间循环？”
张楠挂围裙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推了推眼镜。台灯的光在她镜片上反射出两点微光，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有的看得见，比如那个总在墙角数头发的阿姨；有的看不见，像李先生那样，把自己困在原地。我们能做的有限，有时候，一句话，一点提醒，或许就是钥匙。”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异常的存在，又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钥匙……她又一次提到了这个词。
“那门口的风铃呢？”我决定单刀直入，“昨晚，它好像……帮了我一点小忙。”
张楠看向门口那串贝壳风铃，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是吗？可能是因为贝壳本身有净化安神的说法吧，海边老人都这么讲。能帮到老板就好。”她拿起包，“我先走了，老板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不再给我追问的机会，转身离开，步伐平稳，没有丝毫迟疑。
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外，心里的疑云更浓了。净化安神？那声打断“引鬼符”、驱散观测者7号冰冷气息的清音，可不仅仅是安神那么简单。
店里彻底安静下来。
我坐回书桌后，试图整理纷乱的思绪。李志国的时间循环、张楠的神秘、观测者7号背后的官方压力、祖父失踪的“遗产”、书店底下躁动的邪神……还有刘邦那句“集万千之念，或可续命”……
所有这些线索，仿佛散落一地的珠子，缺少一根能将其串联起来的主线。
我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里还开着奶茶店的账目表格，刺眼的红色负数提醒着我现实的窘迫。
“叮——”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不是现实中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感应？
我猛地坐直身体，集中精神去感知。是黄杨木牌？不像。
那感觉转瞬即逝，但残留下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时间尘埃的气息？
李志国？
我闭上眼，努力放大那丝感应。隐约间，仿佛看到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男人（是李志国！）正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女孩，肩膀剧烈地耸动，似乎在哭泣，而怀里的女孩，轻轻拍着他的背……
画面破碎，那丝感应也彻底消失。
他……他做到了？在无尽的循环中，他终于鼓起勇气，拥抱了女儿，说出了那句迟到的道歉？
心中一块石头稍稍落地。无论循环是否打破，他心中的“结”，至少松动了。这算是我接手书店以来，做的第一件……勉强称得上“好事”的交易吧。
就在这时，胸前的黄杨木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温热，不同于警示时的滚烫，而是一种……温和的、如同被阳光晒暖的暖意。
同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无比精纯的、带着释然与解脱意味的“念”，如同涓涓细流，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汇入了书店深处那无边的书海之中。
这是……李志国的“念”？他挣脱循环后留下的？
这股“念”流入后，整个书店那一直躁动不安的背景“噪音”，似乎平息了极其微小的一丝。虽然变化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我的确感觉到了！就像在一片喧嚣的战场上，突然有一个声音停止了叫喊。
“集万千之念，或可续命……”
刘邦的话再次回响。难道，收集这种带有“解脱”、“释然”正向能量的“念”，对稳固“基石”、安抚那些被镇压的“祟物”有奇效？远比收集那些充满恐惧、怨恨的负面“念”更有用？
这个发现让我精神一振！如果真是这样，那“轮回书店”的存在意义，或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它不仅仅是一个收纳灵异故事的仓库，更可能是一个……净化与平衡的装置？
我激动地站起身，在店里来回踱步。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我的工作方向就需要调整了。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客人”上门讲述他们的恐怖经历，或许可以主动去引导，去帮助那些像李志国一样被执念所困的灵魂，收集他们解脱后的“念”！
这听起来比画“引鬼符”靠谱，也安全得多……大概吧。
就在我沉浸在新的思路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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