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潘家园回来,陈默把那只假瓷碗放在八仙桌最显眼的位置,碗沿掉釉的地方用红笔轻轻圈了圈——这是他交的第一笔“学费”,得时时看着,时时提醒自己。每天照顾完奶奶的饮食起居,他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桌前,把爷爷留下的《古玉鉴》、胡八一给的辨假笔记,还有金牙借他的《历代瓷器款识大全》摊开,一页页啃,常常读到后半夜,台灯的光在墙上投出他伏案的影子,连带着桌上的放大镜,都像是浸在了墨香里。
起初读《古玉鉴》,他只盯着“玉质”“工痕”的文字描述,觉得枯燥又难懂。书里写“和田玉籽料温润如脂,触手生温”,他就翻出爷爷留下的一小块边角料,反复摩挲,把指尖的触感记在心里;写“清代乾隆工刀法利落,线条流畅如行云”,他就找来金牙收的旧玉牌,用放大镜顺着纹路走,对比书里的插图,一点点琢磨“利落”和“流畅”到底是什么模样。有天夜里,他对着一块仿汉玉的牌子看了半个钟头,忽然发现牌上的云纹线条有断痕,不像书里说的“一气呵成”,再翻胡八一的笔记,果然写着“仿汉玉常犯‘线条脱节’错,因机器雕刻难仿手工连贯”,那一刻,他心里像开了窍,原来书里的文字,都藏着辨真的密码。
读瓷器的书更费劲。《历代瓷器款识大全》里满是密密麻麻的字,还印着各种款识的拓片,“大明成化”“大清康熙”的字体看着都差不多,他常常记混。为了分清,他找来张白纸,把每个朝代的款识都临摹下来,从“成”字的斜钩到“康”字的撇捺,一笔一划地练。练到半夜,手指酸了,就用热水泡会儿,再接着练。有次奶奶起夜,看见他还在灯下写字,心疼地劝:“默默,别熬坏了身子,明天再看也一样。”他却摇摇头,把临摹的纸递给奶奶看:“奶奶您看,我现在能分清成化和康熙的款识了,以后再遇到假瓷器,就不会被骗了。”灯光下,他眼里闪着光,连眼底的青黑都透着股执拗。
除了看书,他还把金牙收的老物件都借了回来,一一摆在桌上,对照书本琢磨。金牙收的那只清代铜炉,他翻来覆去地看,从炉身的缠枝纹到底部的包浆,每一处都用放大镜细瞅,再在笔记本上记下“铜炉包浆深浅不均,近底部处包浆更厚,因常年放置磨损少”;金牙收的民国瓷瓶,他就对着书里的“民国瓷釉色特点”一条条核对,发现瓶身上的花卉纹颜色鲜亮,符合“民国瓷多采用新颜料,色彩饱和度高”的描述,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记在小本子上,等第二天见到金牙就问。有次他问金牙:“金叔,为什么有的老玉看着没光泽,反而像是蒙了层灰?”金牙笑着告诉他:“那是‘土沁’,玉埋在土里久了,土壤里的矿物质渗进玉里,就会形成这种效果,反而说明是老玉。”他立刻把这话记在笔记本上,还特意画了个小图,标注“土沁与人工染色的区别:土沁发灰,无光泽;染色发亮,色浮于表面”。
胡八一偶尔也会来巷里串门,每次来,陈默都拉着他问东问西。有次胡八一带来块碎瓷片,说是宋代的老瓷,陈默就拿着放大镜看了半天,指着瓷片上的开片说:“胡叔,这开片纹路细,还藏着点黑灰,是不是就是您说的‘自然开片’?”胡八一笑着点头:“没错,你现在眼力进步不少,再练阵子,就能自己辨真假了。”得到肯定,陈默心里比赚了钱还高兴,回去后把这段对话也记在笔记本上,连胡八一说话的语气都一并写了进去。
日子一天天过,陈默的笔记本写满了一本又一本,里面既有书本上的知识点,也有他自己的观察和感悟,还有各种物件的草图和对比图。桌上的假瓷碗依旧摆在那里,只是他再看时,心里已没有了当初的懊恼,反而能清晰地指出每一处破绽:“釉面滑腻,是化学釉;款识‘成’字直钩,是仿品;开片一抠就掉,是人工做的。”
有天夜里,他读完书,抬头看见窗外的月亮很亮,照着院里的老槐树。他拿起爷爷的放大镜,走到院里,对着月光看——镜片里的月光很柔和,没有一丝杂质,像爷爷当年教他辨玉时的眼神。他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辨玉不难,难的是用心;读书不难,难的是坚持。”他摸了摸兜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看桌上的书,心里忽然很踏实——他知道,自己正在用最笨也最实在的方法,补自己的短板,练自己的眼力,而这些夜里的苦读,终会变成他在古玩行里站稳脚跟的底气。
奶奶的病渐渐好转,能自己坐起来看电视了。有次她看着陈默在灯下读书,笑着说:“默默,你现在的样子,跟你爷爷当年教学生时一模一样,都这么认真。”陈默抬起头,对着奶奶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他知道,自己不仅是在补短板,更是在守住爷爷留下的念想,守住自己“不骗人、辨真货”的初心。灯光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在为他的成长伴奏,一点点铺就他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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