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头落得早,刚过六点,天边就只剩下点鱼肚白了。院里拉起了昏黄的电灯,灯泡底下飞虫乱撞。陈默刚把煎好的药给奶奶端进去,看着老太太喝了药睡下,心里才算踏实点儿。这一下午,他脑子里都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潘家园里打眼买了假货的憋屈,一会儿是胡八一点拨他风水入门时说的那些玄乎话,什么“气”、“形”、“势”的,听着头大,细琢磨又好像有点道理。
他正琢磨着晚上再翻翻爹妈留下的那些讲风水的旧书,屋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声音有点沉,带着股子醉醺醺的劲儿。
“默子!默子!开门呐,哥哥我……找你唠唠嗑!”
是傻柱的声音,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傻柱这人,院里出了名的直性子,热心肠,但也好面儿,爱喝两口,喝了酒话就多。这当口过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准是听说了他最近“发财”的事儿。
他深吸了口气,把脸上那点不耐烦压下去,换上个平常样儿,这才走过去拉开门闩。
门一开,一股子混合着二锅头和大葱味的热气就扑了进来。傻柱站在门口,脸红得像块红布,身子有点晃荡,手里还拎着半个没吃完的葱油饼。他眯缝着眼,看见陈默就咧嘴乐了,露出一口不算齐整的牙。
“哎哟,我的好兄弟,在家呢!可算让哥哥我逮着你了!”傻柱说着,一巴掌就拍在陈默肩膀上,力道不小,拍得陈默身子歪了歪。
“柱子哥,你这是……又喝美了?”陈默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把门虚掩上,没关严实。这孤男寡女……不对,这孤男寡男的,又是喝了酒,门关死了容易让人说闲话。
“美!必须美!”傻柱晃晃悠悠走进屋,一屁股就坐在靠墙那张旧藤椅上,藤椅发出“吱呀”一声抗议。“今儿活儿干得顺气,炒菜的时候手都不带抖的!嘿嘿……默子,你这儿……嗝……有日子没来了,哥哥我想你得紧啊!”
陈默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柱子哥,你先喝口水,顺顺。”
傻柱接过来,也没喝,直接放旁边小凳上了,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陈默这小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墙角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好的旧木箱子上。那里面都是他爹妈留下的书,平时都塞床底下,最近翻看多了,就拉出来几个。
“我说默子,”傻柱压低了点声音,凑近了些,酒气混着葱油味更浓了,“你跟哥哥说实话,最近……是不是捣鼓啥好东西了?院里可都传遍了,说你小子在潘家园那儿……捡着漏儿了?挣了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头,在陈默眼前晃了晃。
陈默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装糊涂:“柱子哥,你听谁瞎说的?我就是去逛逛,长长见识。我这点家底,你还不清楚?全是些破书烂本子。”
“得了吧你!”傻柱一副“你别想蒙我”的表情,又拍了下大腿,“跟我还不说实话?我都听前院三大爷家那小子说了,说你前儿个在潘家园,跟人金牙……对,就那个镶着颗金牙,见天儿在琉璃厂晃悠的那主儿……你们俩嘀嘀咕咕老半天,后来你还揣着个布包回来的,鼓鼓囊囊的!是不是……嗯?淘着宝贝了?”
傻柱说着,眼神往陈默放钱的抽屉那边瞟。陈默心里一紧,那抽屉里确实放着今天金牙刚结给他的那笔钱,虽说大部分得留着给奶奶买药,但那厚度确实挺扎眼。他赶紧把心思拉回来,这傻柱,看着醉,心里门儿清,这是有备而来啊。
“嗨,你说大金牙啊,”陈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抹布假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就是碰上了,聊了几句。人家是做大生意的,能看上我这点玩意儿?那布包里就是几本旧书,我买回来看着玩的。”
“旧书?”傻柱明显不信,“旧书能值当用那么好的布包着?默子,你可别唬我。咱们院里,就属你脑子好使,有文化。你跟哥哥交个底,是不是……找到啥发财的门路了?有这好事,可不能忘了哥哥我啊!”
他往前探着身子,眼睛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你看哥哥我,天天在食堂烟熏火燎的,挣那俩死工资,也就刚够嚼谷。这不想着……要是有点外快,也好攒点钱,早点把……把那谁……娶过门嘛!”
傻柱说到后半句,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眼神也飘忽了一下。陈默知道他说的是秦淮茹。院里人都看得出傻柱对秦淮茹有意思,可秦淮茹那边一直不冷不热的,估计也是看傻柱没啥大出息。
这话头一起,陈默更得小心了。他要是承认自己赚了钱,傻柱下一步肯定就是求带飞,到时候麻烦更多。可要是硬邦邦地拒绝,又伤了这傻哥哥的心,他在院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傻柱算是为数不多对他还算不错的。
“柱子哥,你的心思我懂。”陈默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点恰到好处的愁容,“可我真没骗你。就是倒腾点旧书,运气好,碰上本稀罕点的,能多卖几个子儿,贴补下家用,给奶奶买点好药。这行当水深着呢,今天赚明天赔的,没个准谱儿。我要真有那稳赚不赔的发财门路,我还能瞒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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