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动物世界》片场。前几天还一起在水池边唠嗑的邻居们,现在见了他,要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溜边儿走,要么就像警惕的土拨鼠,竖着耳朵,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就连院里那几只野猫,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带着“此人有毒,远离保平安”的意味。
他这“院里头号危险分子”的帽子,算是被赵卫国给扣瓷实了。
这天傍晚,陈默正猫在屋里,对着父亲笔记里一张描绘“地气走向”的复杂图谱较劲,试图从中找出点四合院地下可能藏匿“镇物”的蛛丝马迹。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喧哗,中间夹杂着赵卫国那特有的、带着官腔的嗓音。
陈默心里一紧,悄悄挪到窗边,透过窗户纸的破洞往外瞅。
好家伙!只见赵卫国又带着他那俩“哼哈二将”来了,这次阵仗更大,还多了两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工作服、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陌生汉子。那俩汉子手里还拎着皮尺和木槌,眼神不善地四下打量,活像两头进了羊圈的狼狗。
赵卫国站在院子当间,双手叉腰,正对着围拢过来的几家邻居(主要是张大妈、李叔这些“积极分子”)发表演讲,唾沫星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同志们!街道接到群众强烈反映,咱们院某些房屋年久失修,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尤其是后院的几间,墙体开裂,屋顶渗漏,严重威胁住户生命财产安全!为了彻底消除隐患,上级决定,对这些危房进行统一评估,必要时……进行加固或者……重新规划!”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双三角眼却时不时瞟向陈默家和他旁边聋老太太那间更破旧的小屋。那俩拎着工具的汉子,也明显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重新规划?陈默心里冷笑,这词儿用得可真妙啊!说白了,就是想找个由头,把他和聋老太太轰出去,或者直接把房子给“规划”没了!这赵卫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而且这次更狠,直接要动他的窝!
邻居们议论纷纷,有人面露担忧(主要是担心自家房子),有人则幸灾乐祸地看着陈默家的方向。张大妈更是扯着嗓子附和:“赵主任说得对!安全第一!有些房子啊,是该好好‘规划规划’了!”
眼看赵卫国就要带着人往这边闯,陈默握紧了拳头,准备再次硬刚。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得逞!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吱呀——”一声,旁边那扇几乎没人注意的、漆皮剥落严重的木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
聋老太太拄着那根油光水滑的枣木拐棍,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对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在夕阳余晖下,像是刻满了岁月的密码。
她没看任何人,先是慢腾腾地走到自家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伸出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拍了拍粗糙的树干,像是跟老伙计打招呼。然后,她才缓缓转过身,那双平时看起来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却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幽地看向了院子中央的赵卫国一行人。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那俩一脸横肉的汉子,都被这突然出现、气场诡异的老太太给镇住了,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赵卫国也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假笑:“哎哟,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快回屋歇着吧!我们这正执行公务呢,检查房屋安全!”
聋老太太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那俩拿着皮尺和木槌的汉子身上,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直看得那俩壮汉心里有点发毛。然后,她才把目光转回到赵卫国脸上,嘴唇蠕动着,用一种不大、却异常清晰的沙哑声音,慢悠悠地开了口:
“小赵子……”
这一声“小赵子”,叫得赵卫国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好歹也是个街道副主任,被个快入土的老太太当众叫小名,脸上实在挂不住。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聋老太太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拐棍在地上轻轻顿了顿,“带着人,拿着家伙,是嫌我这老婆子活得太长,碍着谁的眼了,想来帮我提前拆了这破窝棚?”
赵卫国赶紧摆手:“哎哟喂,老太太,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看您这房子,比陈默家那间还破,我们得好好检查检查!”
“安全?”聋老太太嗤笑一声,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漏气,“我在这屋里住了快一辈子了,没觉得有啥不安全的。倒是有些人,心术不正,走到哪儿,哪儿就不安全。”
她这话意有所指,赵卫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聋老太太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说起来,这后院啊,风水有点特别。老辈子人都说,这儿是咱们这片儿的‘气眼’,不能乱动。动了,要出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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