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凯旋那三百来斤的肉团子半搂半推搡出四合院时,陈默感觉自己像被裹进了个会发热的棉花包——胖子身上刚出锅似的汗味混着劣质肥皂的香味,差点把他清晨的浊气都给闷回去。院门外的胡同已经醒了,自行车铃铛“叮铃哐啷”地撞着,卖豆腐脑的吆喝声能绕着电线杆转三圈,买菜大妈拎着网兜讨价还价的嗓门,比胡同口那只总爱跟猫打架的公鸡还响亮。这满是烟火气的热闹,跟院里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压抑比起来,简直像从冰窖跳进了澡堂子。
“默子,听胖爷的,咱去喝碗豆汁儿就焦圈,解解气!”王凯旋拍着胸脯,中山装的纽扣都快被他拍飞,“今儿我请客,管够!”
陈默扒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胖手,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了吧胖哥,折腾一早上,我这脑子还嗡嗡响,想回去歇会儿。而且……”他往四合院的方向瞥了眼,声音压得跟做贼似的,“院里那俩‘门神’,指不定还盯着我屋子呢,我得回去盯梢。”
王凯旋撇撇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呸!赵卫国那孙子,也就敢躲在张大妈背后放冷箭!你放心,有我和你八一哥在,他要是再敢找你麻烦,胖爷我就把他那破搪瓷缸子给捏扁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拍了拍陈默的后背,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哼着跑调的《地道战》,一步三晃地消失在胡同口——那背影,活像个移动的大冬瓜。
看着胖子走远,陈默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松了半截。他独自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穿工装的小伙子骑着“二八大杠”飞驰而过,车后座绑着的暖水瓶晃得像要蹦出来;梳着齐耳短发的姑娘拎着油条,油星子滴在裤脚上都没察觉;连墙根下那只总被猫欺负的老母鸡,都敢伸着脖子啄路人的裤脚了。陈默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在院里跟赵卫国、张大妈周旋的模样,跟这胡同里的烟火气比起来,简直像演了出蹩脚的话剧,又累又滑稽。
他没立刻回院,而是拐进了胡同口那家早点铺子。铺子门口的煤炉正冒着黑烟,炸油条的油锅里“滋滋”响,金黄的油条在油里翻个身,香气能飘三条街。陈默找了个油腻腻的小桌子坐下,喊了声:“老板娘,俩油饼,一碗豆浆,多放糖!”他需要点甜的东西压一压心里的堵,更需要这片刻的独处,把刚才那堆乱糟糟的事捋清楚——许四海那老狐狸到底想干嘛?赵卫国和张大妈这出戏,是唱给谁看的?
刚咬了口油饼,酥脆的外皮渣子掉了一桌子,陈默的脑子就开始高速运转。赵卫国和张大妈打着“搜查”的旗号闹这么一出,明摆着是许四海指使的。笔记本丢了,许四海肯定知道夜探仓库的是他,可这老狐狸没直接派人来堵他,反而用这么迂回的法子,说明什么?说明许四海也怕!他怕陈默手里还有别的证据——比如相机里的照片,更怕把事情闹大,引来了官方调查,砸了他那走私的买卖!
“原来这老狐狸也有软肋。”陈默喝了一大口热豆浆,甜丝丝的暖流顺着食道滑下去,连带着刚才的憋屈都散了不少。对手有顾忌,就意味着有可乘之机!他之前想的“空城计”,思路没跑偏!只要营造出“我手里有王牌,逼急了鱼死网破”的架势,许四海说不定就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可能主动来找他谈判!
可具体该怎么操作呢?直接冲到许四海面前,拍着桌子喊“把笔记本还我,不然我就揭发你”?那跟拿着鞭炮往茅坑里扔有啥区别,纯属自寻死路。必须找个传话的渠道,既不能暴露自己,还得让许四海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大金牙?不行,那家伙滑得像条泥鳅,上次被许四海找过之后,指不定早就把尾巴夹起来了。胡八一?他太正了,让他干这种“敲竹杠”的活儿,比让他跟胖子一起减肥还难。
正琢磨着,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戴着瓶底厚眼镜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进了早点铺子。那人背着手,脑袋微微前倾,眼镜滑到了鼻尖上都没察觉,活像只在找谷子的老母鸡——不是三大爷阎埠贵还能是谁?
“哟,这不是默子嘛!吃着呢?”三大爷一眼就瞅见了陈默,脸上瞬间堆起那种熟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脚步轻快地凑过来,一屁股坐在陈默对面,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老板娘,给我也来俩油饼,一碗豆浆,豆浆少放糖,我血糖高!”喊完,他那双小眼睛就跟黏了胶水似的,死死盯在陈默的油饼上。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乐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传话渠道吗?
“三大爷,您也这么早。”陈默客气地打招呼,手里还拿着半块油饼。
“嗨,人老了,觉少。”三大爷摆摆手,身子又往陈默这边凑了凑,声音压得跟说悄悄话似的,可那音量,隔壁桌吃豆腐脑的大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默子,早上院里那事,你可别往心里去。赵卫国那小子,就是仗着自己是街道积极分子,瞎嘚瑟!张大妈呢,也是被他撺掇的,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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