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清心宗山门外的雾还没散。淡青色的雾气缠在竹梢上,把整片竹林晕成了朦胧的水墨画,竹叶尖垂着的露水时不时滴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湿痕。灵剑宗的弟子们背着剑匣、提着行李,在山门外的空地上站成整齐的队伍,浅青色的宗门服饰在雾里泛着柔和的光,偶尔有低声的交谈声飘过来,混着竹露滴落的声响,倒让这离别多了几分细碎的暖意。
韩雪清站在清心宗弟子的队伍末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内侧的“玄”字玉佩——昨晚回房后,他特意找了根细红绳,把玉佩系在颈间,让玉贴着心口,连睡觉时都没摘。此刻玉的温度早已和体温相融,可他还是忍不住攥紧衣襟,像是怕这唯一的念想会被晨雾卷走。他的目光始终锁在灵剑宗队伍最前面的那道身影上,夜玄钰穿着惯常的月白长衫,剑匣斜背在身后,银质的剑穗从匣口垂下来,被晨风吹得轻轻晃,每晃一下,韩雪清的心就跟着紧一分。
“又盯着呢?”林婉儿从身后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递过来一方绣着兰草的帕子,“雾大,小心露水打湿了眼睛,一会儿跟人道别,总不能红着眼眶吧?”
韩雪清接过帕子,指尖碰到帕面细腻的锦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全是汗。他胡乱擦了擦掌心,声音有些发闷:“我就是……怕一会儿忘了要说的话。”
“能有什么话?不就是‘路上小心’‘记得写信’?”林婉儿笑着打趣,可眼底却藏着几分了然,她顺着韩雪清的目光望向夜玄钰,压低声音补充道,“放心吧,看夜师兄那模样,就算你不说,他也记着给你写信呢——昨晚我路过望星亭,见他在石凳上写了半宿东西,八成是给你整理的修炼笔记。”
这话刚落,韩雪清就看见夜玄钰跟清心宗的长老们道别完,转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的脚步不快,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留下一串湿痕,晨雾落在他的发梢,凝出细小的水珠,倒让他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韩雪清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手指攥着衣襟的力度又大了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相处时光。
“雪清。”夜玄钰走到他面前,手里提着个素色的布包,布包的边角用同色的线细细缝过,显然是怕磨损。他把布包递过来,指尖轻轻碰到韩雪清的手,带着清晨的微凉,却让韩雪清的指尖瞬间发烫。“这里面是我整理的稳灵心法笔记,每章都标了易错点,还有几味驱寒的草药,是灵剑宗后山特有的,比你之前用的药效好,记得每天煮水喝,别总忘了。”
韩雪清双手接过布包,指尖能摸到包里笔记的厚度,还有草药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那是夜玄钰身上常有的味道,混着墨香和草木香,让他瞬间想起在秘境里,夜玄钰替他煎药时的场景。他抬头看向夜玄钰,喉结动了动,才把到嘴边的话理顺:“师兄,路上……路上小心,灵剑宗山路陡,下雨时别赶路。到了宗门,记得给我写信。”
“一定。”夜玄钰笑了,眼底盛着晨雾里的微光,像揉进了碎星,“我到了灵剑宗,安顿好就给你写信,信纸我都备好了,是你喜欢的那种带竹纹的。你要是修炼遇到问题,别憋着,哪怕是半夜想不通,也可以传讯符给我,我随时都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雪清的衣襟上,显然知道玉佩被他贴身戴着,声音又放柔了些:“还有那玉佩,千万别摘下来,玉认主,戴得久了,才能更好地护着你。等以后……等我处理完灵剑宗的事,一定会来清心宗找你,到时候,我再跟你说些没说完的话。”
“没说完的话”——韩雪清心里清楚,那是夜玄钰没说出口的心意,是他不敢承接却又忍不住期待的承诺。他用力点头,喉咙里像堵着什么,只能发出轻微的“嗯”声,手指却把布包攥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这份即将被离别冲淡的暖意。
就在这时,灵剑宗长老手中的哨声突然响起,尖锐的哨音划破晨雾,带着催促的意味。队伍里的弟子们纷纷整理好行李,朝着长老的方向聚拢。夜玄钰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伸手,轻轻替韩雪清拂去肩上沾着的竹屑,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我该走了。”
韩雪清看着他转身,月白的长衫在雾里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他想再说些什么,比如“我会想你”,比如“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可话到嘴边,却被晨雾呛得发不出声。夜玄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猛地转过身,朝着他的方向大声喊:“雪清!等着我!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声音穿过晨雾,带着几分颤抖,却格外清晰。韩雪清的眼眶瞬间红了,雾气模糊了视线,他却还是用力挥手,声音带着哽咽,却足够坚定:“师兄!再见!我等你!”
夜玄钰看着他挥起的手,又笑了,这一次,笑容里满是坚定。他最后看了韩雪清一眼,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才转身,大步朝着队伍走去,银质的剑穗在身后晃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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