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深处的一片废墟里,尘埃在漏下的天光中浮动。三十多个幸存者陆续从短暂的休整中醒来,他们蜷缩在坍塌的楼宇残骸后,眼神里刻着常年流亡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韧劲。
这支队伍已经在末日里挣扎了几十年。末日降临前,他们是同一座城市的居民,灾难爆发后,靠着骨子里那股“抱团活下去”的信念拧成了一股绳。他们深谙玛娜生态的诡异——常年躲在幽深的地下洞穴,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隐蔽点,甚至学会了将情绪压到最低,连说话都带着刻意的平缓,生怕一丝波动引来噬极兽的觊觎。
正是这步步为营的谨慎,让三十多号人在数次灭顶危机里活了下来,成了这片死寂大陆上,一簇顽强跳动的火苗。
多吉林蹲在断墙根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这位年近四十的领头人,额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没拍干净的灰,突然扬声喊道:“陈家林,动作快点!收拾好东西,该动身了!”
“来了来了!”陈家林的声音从一堆破布后传来,他手忙脚乱地将最后一包发硬的陈年肉干塞进帆布包,背起来时带起一阵尘土,快步汇入集合的队伍。
队伍里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忍不住问:“老大,咱们一直往东走,真能遇上广播里说的救援队吗?”
多吉林站起身,目光扫过身后三十多张脸——大多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每个人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他沉声道:“不管遇不遇得到,东边是唯一的方向。最近玛娜生态越来越活跃,再不走,怕是连晚上喘口气的地方都没了。”
队伍里的食物和水已经见底,如今每天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时,分着吃点勉强填肚子的东西,谁都清楚眼下的窘迫。
这时,多吉林瞥见队伍尾端,美娜正拿着一把外表有些秀气,但不多的步枪摩挲。那是前天从废弃越野车的后备箱里翻出来的,被几层油布裹着,竟意外地还算完好。
“美娜,别摆弄那玩意儿了,没用。”他喊了一声,“估摸着是上一波幸存者留下的,看这样子,他们怕是没能撑下去。”
美娜抬起头,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沾着泥污,眼神却很亮。她应了声“知道了”,将步枪背到身后,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多吉林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踏入前方的废墟阴影:“走,趁天没大亮,抓紧时间赶路。”三十多人的队伍紧随其后,脚步声轻得像风拂过枯草,在死寂的废墟里漾开一圈微不可闻的涟漪。
队伍里仅有的两辆“交通工具”,是改装过的人力三轮车——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焊着铁皮的架子,用来装载仅存的物资。
这是他们唯一带点“装置”的东西,却极少动用那点可怜的动力:能源太难得了,搜遍十座废墟未必能攒下一小罐,只有遇上紧急情况需要逃跑时,才舍得启动。
平时赶路,全靠队里的人轮流蹬踏,铁链条转动时发出吱呀的哀鸣,像在诉说着一路的艰辛。
更让人心里发沉的是,队伍已经好些年没听过新生儿的啼哭了,连新鲜血液的加入都成了奢望。三十多号人,就像一池没有源头的水,每天都在蒸发,却不见补充。
再这样耗下去,迟早会被这片土地彻底吞噬。
多吉林望着东边天际那抹模糊的亮色,心里比谁都清楚——向东走,不仅是为了广播里的救援队,更是为了给这支快要干涸的队伍,寻一条能续上命的活路。
队伍在废墟间跋涉了许久,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雾裹着寒意漫过断壁残垣。负责前方侦查的塔里木突然从一道矮墙后钻出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惊惶,一路小跑回来:“头儿!前面发现些怪东西,您得亲自去看看!”
多吉林眉头一皱,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你们俩跟我来。”他点了两个精壮的汉子,又对其他人道,“原地歇着,看好东西。”
三人快步穿过几堆扭曲的钢筋混凝土,登上一块半塌的巨石。往下一看,多吉林的呼吸猛地顿住——巨石下方的空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浅坑,像是被密集的爆炸波及过。
更诡异的是那些散落的噬极兽尸骸,有的断成几截,有的残骸上还凝着焦黑的痕迹,既没有像往常那样复活,也没有滋生出恐怖的息壤,就那样僵硬地躺在地上,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抹去了生命印记。
“这……”同行的汉子忍不住低呼,“噬极兽……真能被彻底杀死?”
多吉林蹲下身,指尖悬在巨石边缘,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尸骸。他活了快四十年,见过无数噬极兽的死亡与复生,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不仅斩碎了它们的躯体,更掐灭了玛娜生态赋予它们的诡异生机。
另一个负责侦查的亚瑟也快步走了过来,蹲在巨石边打量着下方的痕迹:“这八成是广播里说的那帮救援队干的。你看这些爆炸坑,边缘还凝着焦黑的硬块,绝不是普通幸存者能弄出来的动静。”他顿了顿,指着一处塌陷的钢筋架,“倒像是我以前在一本旧书上见过的描述——炮弹轰过之后就是这模样。”
多吉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些被炸毁的废墟断口破坏程度很深,确实带着制式武器的凌厉。他站起身:“走,回队伍里去,继续赶路。”又转头对侦查队的几人说,“你们俩下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动作快点。”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亚瑟催促的目光下,从背包里翻出磨损的绳索,一头牢牢系在巨石的钢筋上。
“绳子绑紧了,走。”一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知道了。”另一人应着,率先抓着绳索滑了下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下方的烟尘里。
他们自己没察觉,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尽管脸上还绷着警惕,心底的惊疑与一丝隐秘的兴奋早已掀起波澜。
这种藏不住的情绪波动,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体内激起了连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涟漪——生命源质随着情绪起伏,散发出比平日浓烈数倍的气息,在寂静的废墟里无声扩散。
这气息对噬极兽而言,无异于黑夜中的篝火。远处的阴影里,数双恐怖的眼睛正缓缓亮起,循着这致命的诱惑,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
一场因情绪失控引发的危机,已在暗处悄然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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