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轻点,幽蓝的屏幕上,代号为“炼狱”的程序被激活。
一瞬间,废弃变电站内沉寂了数十年的电路系统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电流如垂死的毒蛇在锈蚀的管道内嘶嘶窜动。
天花板上,残存的防爆灯管疯狂闪烁,明暗交替的光线将肖玦的身影切割成无数晃动的碎片。
刺啦——
广播系统突然爆开一阵尖锐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一道声音穿透了尘埃与死寂,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内。
“肖玦,你为什么不来接我?”
那声音……是林晚!
肖玦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惊雷劈中。
他霍然转身,手中紧握的消防斧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急促的喘息撕裂了喉咙。
他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个老旧的广播喇叭,瞳孔剧烈收缩。
“不可能……”他沙哑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已经……她不会说话……”
额头的冷汗瞬间沁出,顺着他凌厉的脸部线条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出租屋内,苏凛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指尖在键盘上轻巧地滑动,冷静地调整着音频文件的频率和播放间隔。
他为这场独角戏准备了最顶级的音响师——他自己。
三十秒的死寂,足以让恐惧发酵到极致。
然后,第二句审判降临。
“你说爱我,可你连我吃的药都记错剂量。”
肖玦的身体晃了一下,握着斧头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垂下。
那句话像一根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他记忆最深处的某个角落。
他想起来了,林晚生命的最后半年,有一次他去拿药,药剂师反复确认过剂量,他却因为一个紧急电话而心烦意乱,随口应付了事。
回家后,林晚看着药盒,只是安静地笑笑,说:“没关系,我自己记得。”
当时他只觉得她是体贴,如今想来,那笑容里藏着怎样的失望?
不等他从这迟来的悔恨中挣扎出来,第三句话接踵而至,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三年了,你每年祭日送的花,都不是我最喜欢的。我喜欢的是鸢尾,不是白玫瑰。”
“轰”的一声,肖玦脑中的某根弦彻底绷断。
他每年都会在他们相遇的地方买上一大束最昂贵的卡罗拉白玫瑰,以为那是深情的最好证明。
可她喜欢的……是鸢尾?
那个象征着“爱的使者”的紫色花朵?
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苏凛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指尖在回车键上悬停。
他破解的林晚日记残页中,记录着她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失望与悲哀。
而他,只是将这些真相筛选、提纯,制成一把把锋利无比的“灵魂匕首”。
最后一击,来自地狱。
“你拜的墓碑下,根本没有尸体。”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肖玦的天灵盖上!
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双手痛苦地抱住了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疯了似的掏出手机,颤抖着点开相册。
他要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苏凛那个疯子制造的幻觉!
他一页页划过那些甜蜜的合影,林晚的笑容依旧温柔,可他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她的手上。
一张,两张,十张……所有照片里,林晚的左手无名指都光洁如初,根本没有他记忆中那枚他亲手设计的婚戒!
怎么会?她一直戴着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全身战栗。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般点开云端保险柜的备份文件,调出了他们的结婚登记照原件。
那是唯一一张无法PS的官方照片。
屏幕亮起,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直到像素都开始模糊。
在那只纤细白皙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戒指——但那不是他的设计!
那是一枚款式陌生的银色素圈戒指,在镜头下泛着冰冷的光。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陷阱!!”
肖玦猛地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可他心底最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在疯狂地质问他:如果她早就不是她,那你这三年来刻骨铭心的爱,究竟给了谁?
广播声停了。
苏凛关闭了音频程序,将监控视角切换至红外模式。
屏幕上,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形热源正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头被彻底击垮、只能舔舐伤口的困兽。
猎物已入网,现在,是收割的时刻。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沈知意的电话,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准备无人机,天亮后对准变电站出口。我要拍下他独自走出来的样子。”
电话那头传来沈知意迟疑的声音:“需要……派人接应吗?”
“不需要。”苏凛的语气冷得像手术刀,“不要靠近,更不要救人。我要的,是他众叛亲离,独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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