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技术扩散，根基初筑
联盟的稳固，光靠武力远远不够。林烨深知，必须让所有归附者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感受到生活水平的提升，联盟才有真正的凝聚力。技术，如同春雨般悄然渗透，成为最有效的粘合剂。
格物院变得比以往更加繁忙。在林烨的亲自指导下，一批“简化版”但极具实用性的技术，开始有选择地向联盟内各聚落扩散。
老周头带着几个年轻工匠，背着竹筐，翻山越岭，挨个寨子地跑。他们教人用厚土夯墙、茅草覆顶，再在窖内深挖地坑，铺上稻草与畜粪，利用地热与发酵热保温，建成“暖窖”。老周头蹲在泥地上，用炭条画图：“这窖要背风向阳，入口朝南，窖温能比外面高十度。夜里盖草帘，白天掀开通风——菜苗就冻不着。”
可到了雪狼部，老族长拄着拐杖，站在窖前冷笑：“你们这暖窖，靠人力改温度，是违逆天道！祖宗千百年靠天吃饭，哪有靠火烤土的？这不合规矩！”
老周头不争不辩，只说：“族长，不如让寨民试种半窖，若腊月无收，我们立刻撤走。”
族长冷哼一声：“好，就半窖！若败了，莫怪我们不识好歹。”
腊月飞雪，寒风如刀。雪狼部的暖窖里，绿油油的菠菜、翠嫩的青蒜破土而出，而窖外的冻土硬如铁石。老族长掀开草帘，看着那一片生机，久久不语。老周头递上一筐鲜菜：“族长，这菜，是人种的，也是天养的。我们没改天，只是学会了怎么跟天合作。”
族长沉默良久，终是长叹：“老了，以为老法子就是天道……可天道，本就是让人活下来的道。”
老农王老根，曾是第一个扯烂草帘的人。 如今，他却坐在自家暖窖前，用炭条在纸上一笔一划地画着“暖窖结构图”，教邻寨的后生：“这墙要厚，这口要小，这草帘得压石块——以前觉得老法子不能变，现在才知道，能让娃吃饱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他抬头一笑，脸上皱纹舒展：“我王老根，活了五十岁，头一回觉得自己也能‘传道’。”
石小树带人勘察时突遇山洪，泥流如怒龙扑来，他死死护住图纸，被冲出数丈远，仍嘶声喊：“图纸！图纸不能湿！”侥幸脱险后，他将所有图纸用蜂蜡浸透，又召集工匠：“以后画图，备两份——一份带在身上，一份留营地。以前只知道按图干活，现在才明白，图纸也得适应老天爷的脾气。”
简化版“脚踏水车”在各寨铺开。百姓踩动踏板，清水汩汩流入干涸的田地。许多百姓对着水车方向叩拜，称其为“林公车”。年轻工匠阿明被派往西沟寨，手把手教人组装水车。七日后，寨民竟在祠堂为他设了长生牌位，上书‘水利先生阿明之位’。 他站在牌位前，眼眶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双手，真能改变什么。
“要想富，先修路。”林烨提出了这个朴素而坚定的理念。以黑山坳为中心，数条由碎石铺设的“官道”开始向四周延伸。道路如铁脉嵌进群山，串起散落的村落。商旅往来，粮盐互市，昔日闭塞的山沟，如今车马喧嚣。
商贩王二推着粮车，笑呵呵地说：“以前去西边寨子得翻两座山，走三天，现在走官道，一天就到，粮还新鲜，寨民都愿意买我的！”
妇人李婶抱着娃，站在暖窖边说：“暖窖里的菠菜嫩得能掐出水，娃以前冬天总生病，现在吃鲜菜，气色好多了。”
与此同时，烽燧预警体系悄然铺开。在萧锐的游骑营协助下，于各险要山头、交通隘口，设立烽火台。信号有定规：一烟一火，为小股盗匪；双烟连火，为百人以上寇敌；若三烟冲天、火光不熄，则为大军压境，全境戒备。 烽燧如雄鹰栖于山头，目光扫过百里荒原，昼烟夜火，信号层层传，将北境织成一张联动的网。
可技术的扩散，也带来了沉重的代价。
格物院的工匠们疲于奔命，有人连续三日未合眼，倒在工坊里。核心研发进度被拖慢，新式犁具、风力磨坊的图纸堆积如山。更棘手的是，铁、炭、硫磺等资源需求暴增。忠伯捧着物资清单，额上青筋跳动：“少爷，铁匠铺的炭烧得比煤山还快，硫磺矿才开了一成，各寨却已来催了七回！库存撑不过两个月……”
林烨站在沙盘前，指尖轻点那一条条延伸的官道、一座座亮起的烽燧。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张婶抱着黄瓜的笑脸，阿明站在牌位前的泪光，还有石小树在山洪中护图纸的嘶吼。
他何尝不知，这看似蓬勃的“活气”，实则是以资源为柴，燃烧着未来的火种？可若不烧这一把火，联盟便永远是一盘散沙。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消耗得快，说明联盟在‘活’起来。死水才不耗氧，活水才需源头。资源不够，就想办法开源。”
他转向忠伯，语气放缓，递过一杯热茶：“忠伯，你跟着我跑前跑后，也累了，先喝口热的。资源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急不来，别把自己熬垮了。”
忠伯一愣，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眼眶微热。
林烨继续道：“告诉阿牛，工匠们分三拨干活，歇人不歇炉，连掉在地上的铁钉都捡回来重新熔铸。雪山硫磺矿加派五百人，南境煤铁矿即日起昼夜开采，每多出一车矿，赏银五钱。再传令格物院——成立‘资源替代组’，研究用竹钢代铁、用沼气代炭。我们不能永远靠挖山吃山。”
夜半，修路工地。
赤焰盗趁着夜色摸了上来。火把光里，刀光闪过，民夫的镐头掉在雪地上，粮袋被划破，谷子哗哗流进雪堆。 领头的马三抬手制止：“住手！只抢粮，不伤人。北境护国军没欺负过咱们，别做得太绝。” 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工地，低声说：“我们落草，是因为朝廷军占了草场，族人没饭吃……可这路修起来，以后或许……也能通到我们的寨子。”
马三，原是清风寨的猎户，箭术精湛，曾是寨中最有希望的年轻猎手。 如今，他腰间挂着劫来的暖窖菜种袋，袋子上还印着黑山坳的标记。
(第五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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