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思潮碰撞,新旧之争涌暗流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为这日新月异的变化欢欣。
有人盯着铁路上呼啸的火车拍手称快,就有人对着电报线摇头叹气;有人把格物院的新发明当宝贝,就有人骂那是 “坏人心性” 的奇技淫巧。
时代往前跑,可总有双脚还陷在旧泥里的人,不愿也不敢跟上。
铁路一寸寸往内地扎,枕木压着冻土,钢轨闪着冷光,把原本要走半个月的路,缩成了三天两夜。电报线牵进乡村角落,木杆立在田埂上,电线拉过屋檐,村头的信差再不用骑马跑断腿,按个电键就能传消息。
格物院的 “奇技” 也悄悄改着日子 —— 汴梁城里,商铺挂起了电灯,入夜后亮得跟白天似的;工坊里用了蒸汽机床,原本要凿一天的铁件,半个时辰就铣得溜光。
可这些在旁人眼里的 “好光景”,在另一群人心里,却是捅破 “天” 的乱子。旧思想观念,正受着从未有过的冲击,像被雨水泡软的土墙,眼看就要塌。
山东曲阜,衍圣公府。
朱红大门漆皮发亮,门口的石狮子蹲得端正,门楣上 “圣府” 二字烫金,透着千年的规矩。
府内正厅,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坐在太师椅上。他年过七旬,满头白发贴在鬓角,梳得一丝不苟,枯瘦的手捏着两本书,指节用力得泛白,连指缝里都夹着书卷气。
书是族中刚从汴梁回来的子侄孔令辉带的,一本《格物基础》,封皮印着黄铜色的齿轮图案,摸上去硬邦邦的;一本《启蒙算学》,里面满是弯弯曲曲的公式,像画错了的符咒。
旁边的八仙桌上,还摊着张《汴梁新报》,头版画着冒着黑烟的火车,车厢里挤满了人,角落小图是亮着灯的屋子,墨字印得清楚:“格物院新造电灯,可照十里夜路”。
孔胤植盯着这些东西,眉头皱得能夹碎纸片,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愁绪。他看了半晌,突然长长叹口气,声音发颤,带着点恨铁不成钢:“重利轻义,奇巧淫技!这哪是圣人之道?长此以往,人心不古,礼崩乐坏啊!”
他的话刚落,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正厅里顿时起了波澜。
站在背后的几个族老,纷纷点头附和。穿藏青长袍的族老孔修文,往前凑了两步,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公爷说得对!读书人该读四书五经,明礼义廉耻,算那些数字、拆那些机器,成何体统?这不是把圣贤的教诲都抛到脑后了吗?”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族老,指着报纸上的火车,语气激动:“听说这铁疙瘩跑起来比马还快,拉着几十车东西不用歇,可它能教人孝悌吗?能让人知君臣之礼吗?只会让人满脑子想着‘快’‘利’,把祖宗的规矩都忘了!”
孔令辉站在角落,手里攥着衣角,想替新学说句话,却被族叔孔修文瞪了一眼:“你刚从汴梁回来,别被那些新奇玩意儿迷了眼!好好跟着公爷读《论语》,别学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
他把话咽了回去,心里却犯嘀咕 —— 在汴梁时,他亲眼见铁路运粮救了黄河边的灾民,电灯让夜巡的兵丁不用再提灯笼,这些明明是好事,怎么到了族老嘴里,就成了 “坏规矩”?
可看着满厅坚持 “圣道” 的长辈,他终究没敢再开口。这些人不懂,也没法接受 —— 一个不再由儒家经典说了算的世道,在他们眼里,就是乱了规矩,是要遭天谴的。
江南,苏州府。
暮春时节,护城河里的柳絮飘得满街都是,可城里的某些角落,却透着股冷意。
虽经去年的整顿,官办书院里的新学课本多了,格物课也成了必修课,可某些私办的老书院,角门里仍藏着暗流,像没冻透的冰,开春了也化不了。
城西的白鹿书斋,藏在巷子里,门口挂着块旧木匾,漆皮都掉了大半。黄昏时分,书斋的窗纸透出昏黄的光,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却不是新学课本,而是《孟子》。
老夫子周鹤年,坐在案前,戴着圆框老花镜,镜片厚得像瓶底。他手里捏着本翻烂的《孟子》,书页边缘都卷了毛边,声音洪亮地讲:“格物乃末道,心性方为本!那些铁疙瘩、电线绳,能教人行仁义吗?能让人知礼义吗?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玩意儿,误人子弟!”
底下坐着十几个学生,年纪大的二十出头,小的才十二三岁。有的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眼神却有些飘忽 —— 他们在官办学堂里听过格物课,知道火车跑得快、电报传信快,心里早有了嘀咕,只是不敢说。
有个穿青布衫的少年,叫苏明远,刚十五岁,是家里托关系送进书斋的。他忍不住抬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先生,学生听说,北方去年闹旱灾,粮船走运河太慢,是铁路连夜运粮过去,救了好多灾民…… 这也算末道吗?”
这话一出,书斋里顿时静了。
周鹤年把书 “啪” 地拍在案上,惊得烛火都跳了跳。他摘下老花镜,脸色沉得像锅底,指着苏明远:“糊涂!灾民要救,可人心更要正!都去学那些奇技淫巧,谁还读圣贤书?谁还守纲常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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