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星惊得一哆嗦,猛地坐起,眼底带着睡眠不足的青黑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
她看着隐月,嘴唇动了动,没敢像昨天那样直接吼出来。
“六点。起床。”隐月的指令和昨天一样,目光扫过房间,说:“地面合格、桌面不合格、床铺不合格,综合评定:不及格。”
她转身往外走:“今天没有煎蛋,白粥减半。”
龙星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白粥减半?
那点稀汤寡水,根本填不饱肚子。
她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晚上饿得胃里像有火烧,好不容易偷偷找到点面包屑垫了垫,现在……
她想抗议,想尖叫,但看着隐月那毫无商量余地的背影,以及昨天手腕和手背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成一股屈辱又绝望的哽咽。
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掐进掌心,最终还是屈辱地、慢吞吞地爬下床,走向卫生间。
早餐桌上,气氛比昨天更加凝滞。
龙星星面前只有小半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碟咸菜。
而对面的隐月,依旧是完整的粥、咸菜和一个金黄的煎蛋。
那煎蛋的香气,此刻对龙星星而言不亚于一种酷刑。
她的胃部因为饥饿而隐隐作痛,分泌着酸水。
她低着头,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那点可怜的粥,就是不肯送进嘴里。
隐月吃得很快,吃完后,她放下碗筷,看着龙星星,问:“不吃?”
龙星星猛地抬头,眼睛里憋着泪水和怒火:“这么点东西怎么吃?你就是要饿死我。”
“饿死你对我没好处。”隐月语气平淡,“这只是让你明白,不遵守规矩就要承担后果,你的饥饿是你自己昨天选择不收拾房间、以及之前选择堕落所累积的代价。”
她站起身,补充道:“不吃就饿着,上学时间要到了,整理仪容,准备出门。”
龙星星看着隐月走向厨房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那碗让她反胃的稀粥,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
她猛地端起碗,想摔在地上,但手臂抬起的瞬间,昨天铁棍敲在手背上的痛楚记忆清晰浮现,让她硬生生僵住。
最终,她只是重重地把碗顿在桌上,发出“哐”一声响,粥汁溅了出来。
她红着眼睛,冲回房间,胡乱背上书包,又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粗暴地整理头发和校服。
当她再次出现在玄关时,隐月已经等在那里。
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没系好的领口。
“头发,领口。”隐月只说了两个词。
龙星星憋着气,胡乱地扒拉了几下头发,把领口的扣子扣好。
隐月这才拉开房门。
龙星星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比昨天更加仓惶。
隐月关上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走到餐桌旁,看着龙星星那碗几乎没动、已经凉透的稀粥,以及溅在桌上的污渍。
她拿起抹布,面无表情地擦干净桌子,然后将那碗粥倒进了垃圾桶。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但有些教训,必须用切肤之痛才能记住。
收拾妥当,隐月没有立刻去驿站。
她拿出龙慧那个破旧的智能手机,点开了昨天晚上让741重点标记的几个本地论坛和二手交易平台。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目光锐利地筛选着信息。
【求购大量缓冲气泡膜,要求干净无破损,价格面议。联系人:张先生,电话……】
这条信息被重点标红,发布者是一个小型电商卖家,地址距离驿站不算太远。
【急招临时数据录入员,要求速度快,准确率高,日结,工作地点……】
这个也被标记,但隐月扫了一眼就略过。
龙慧的身体支撑不了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高强度录入。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条不那么起眼的信息上:
【老城区旧货市场,本周六上午有小型交流集会,可自由摆摊,无需摊位费,人流尚可。】
旧货市场,交流集会……
隐月眼神微动。
她想起昨天在驿站看到的那些被当做废品的包装材料,以及龙慧床底下那个积满灰尘、装着一些早已过时且损坏的旧物的纸箱。
里面似乎还有几本龙星星小时候的连环画,一些废弃的毛线,几个掉了漆的空铁盒……
这些东西,在龙慧眼里是垃圾,但在某些人眼里,或许能换个块儿八毛。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这样一个地方,去观察,去接触,去寻找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不为人注意的信息差和机会。
她记下了旧货市场的位置和周六的时间。
然后,她拨通了那个求购气泡膜的“张先生”的电话。
“喂,张先生吗?我看到你求购气泡膜的信息。”隐月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推销的急切,说:“我这边有稳定的货源,干净、无破损、量不小,价格怎么算?”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外,报了价,比卖废品略高,但依旧低廉。
“可以。”隐月没有讨价还价,“但我需要你自己过来取货,地点在XX路迅风驿站。第一次可以先带一小部分样品给你验货,满意的话,后续可以长期供应。”
对方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跑一趟有点麻烦,但听到“长期稳定供应”和“驿站”这个相对可靠的地点,还是答应了下来,约定今天下午隐月上班后,他过来看样品。
挂断电话,隐月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利用驿站的便利和废弃资源,赚取一点微薄的差价,这只是开始。
她需要像蜘蛛一样,以这个破败的家和驿站为基点,悄无声息地编织一张细密的网,捕捉一切可能转化为资源的线索。
她看了一眼时间,该去驿站了。
拿起那个装着铁棍的帆布包,隐月再次走出家门。
阳光依旧照在她挺直的背脊上。
前路依旧艰难,贫穷如影随形,叛逆的女儿如同一颗定时炸弹。
但她步伐稳定。
她要一点一点地撬动,一丝一丝地积累。
这盘死棋,她偏要一步一步走出一个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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