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似乎格外眷顾这片小小的废墟聚落。
连续几日的晴朗天气,让林莫的晾晒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
屋檐下挂着的风干肉条色泽愈发深沉,散发出浓郁的咸香;
簸箕里铺开的枣干、野菇和各种可食用的植物根茎,也在阳光和微风的共同作用下慢慢收缩,凝结着山野的精华,以备漫长的匮乏时节。
聚居点里弥漫着一种忙碌却带着收获喜悦的平静气息。
人们脸上虽然依旧带着末世特有的沧桑和警惕,但眉宇间却因这难得的丰足而舒展了几分。
林澈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帮着林莫翻捡簸箕里的山货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让人几乎要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林莫在他身边忙碌着,动作利落而专注,偶尔抬头看向林澈时,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安心与满足。
昨夜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和那句滚烫的告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
在林澈心底持续荡漾着复杂的涟漪,让他不敢与林莫的目光长时间对视,只能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然而,这份脆弱的安宁,在午后时分被骤然打破。
聚居点外围负责了望的人突然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哨声——不是敌袭的警报,而是示意有紧急情况的信号。
很快,一阵骚动从聚居点入口的方向传来,夹杂着人们惊慌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了?”林澈立刻站起身,心头莫名一紧。
林莫的反应更快,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投向骚动的源头,全身肌肉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只见老张和几个中年人,正抬着一个担架急匆匆地往聚居点里面跑。
担架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被一件破旧的衣裳盖着大半,露出的部分隐约能看到污浊不堪的衣服和……暗沉的血迹。
跟在担架旁边踉跄奔跑的,还有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一个约莫四五岁、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得像稻草般的小女孩
她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惊恐和茫然,死死抓着担架边缘,发出细弱蚊蚋的、已经哭哑了的呜咽。
“快!抬到我家去!小心点!”老张的声音嘶哑而焦急,指挥着众人。
“那是……?”林澈蹙眉,他认出了老张,却看不清担架上的人。
旁边一个闻讯跑出来的中年女人,脸色发白地压低声音道:
“好像是…是3栋4楼汤阿伯家那个…十几年前跟人跑掉的小女儿!叫…叫汤小芸!天哪,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
汤阿伯?林澈有点印象,是聚居点里一位沉默寡言、腿脚不太利索的独居老人。
他的小女儿……私奔?
人群簇拥着担架,慌慌张张地抬进了老张家那间相对宽敞些的屋子。
老张年轻时做过赤脚医生,是这里唯一懂点医术的人。
那个小女孩像被吓坏了的小兽,死死跟着,也被一同带了进去。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惊恐又带着怜悯的目光
但那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气氛却迅速在聚居点里弥漫开来。
林莫紧紧握着林澈的手腕,将他带离人群中心,回到自家门口,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老张家那扇紧闭的门。
他的眉头紧锁,鼻翼微动,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气味。
“血腥味…很重。还有…腐烂的味道。”林莫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她伤得很重。”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重伤往往意味着……
整个下午,聚居点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
人们说话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目光不时瞟向老张家。
偶尔有女人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倒掉,那刺目的红色让所有人的心都揪得更紧。
汤阿伯被人搀扶着,颤巍巍地赶了过来,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是老泪纵横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痛苦。
他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老人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但很快又低了下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悲恸。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色。
老张家的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夜幕低垂。
老张一脸疲惫和沉重地走出来,对围拢过来的几个核心成员低声说了几句。
人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有人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和啜泣。
消息很快传开:汤小芸,没能熬过去。后半夜,伤口严重感染引发的高热和器官衰竭,最终还是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她一路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女儿,奇迹般地回到了父亲身边,却终究没能再看这世界一眼。
然而,比死亡本身更让人恐惧的,是她临死前断断续续、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讯息。
老张召集了聚居点里所有能主事的人,在他家里,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女孩,已经被一位好心的婶子抱去哄睡,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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