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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残月如钩,凄冷的月光勉强照亮着大荒的轮廓,如同为这片染血的土地披上一层素缟。
古尘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白日的惨状如同梦魇,在脑海中反复上演——族老崩碎的血雾,族人绝望的哭嚎,还有青禾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无声的“活下去”。他胸口那新开辟的苦海,依旧传来阵阵隐痛,那浑浊死寂的力量在体内流转,陌生而桀骜。
他回到了位于山脚裂缝深处的破旧村落。几簇微弱的篝火在黑暗中摇曳,映照着族人麻木而疲惫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药草和更深沉的绝望混合的气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回归,或者说,没有人还有余力去关心另一个侥幸逃生者的状态。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孤魂,闪身进入了村落边缘最破败、几乎被遗忘的那间茅屋。
“回来了。”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早已在此等待。
茅屋角落,一堆干燥的杂草上,坐着一位瘦得真正只剩皮包骨的老者——穆老。他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仿佛记载了人族所有的苦难与迁徙。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眸子,在黑暗中偶尔掠过一丝微光,证明着这具看似腐朽的躯壳内,还燃烧着不灭的火焰。他是这片村落最后的守护者,也是古尘修行路上唯一的引路人。
“穆老……”古尘张了张嘴,白日强压下的悲痛、恐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此刻尽数涌上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哽咽。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穆老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催促。他那双枯瘦得如同千年古树根须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精准地按在了古尘依旧隐隐发烫、甚至能感觉到内部经文流转的胸口。
刹那间!
老人浑身剧烈一震,浑浊的双眼之中,两簇幽蓝色的鬼火“腾”地燃起,瞬间驱散了茅屋的昏暗,也映亮了他那布满沟壑的脸上无法掩饰的激动与……近乎疯狂的狂热!
“是它……果然是它!轮回骨……苍天有眼!三百年了!老朽苟延残喘,终于……终于等到了!”
老人激动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着黑斑的血沫,但他毫不在意,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古尘胸口,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幻梦。
“孩子,你感觉到的,那片死寂的海洋,便是苦海。”穆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开始为古尘梳理体内的力量,“它是我辈修士的根基,亦是囚笼。寻常人族开辟苦海,需徐徐图之,以温和灵气滋养,方能稳固道基,引动神泉,架设神桥,直至抵达彼岸。”
“而你……”穆老的目光灼灼,“你的苦海,由极致的绝望与牺牲强行劈开,天生死寂,狂暴难驯。寻常修行法门,于你而言,杯水车薪!”
古尘心神一凛,这正是他之前的感受,那苦海如同顽石,难以撼动。
“但祸福相依!”穆老语气一转,带着无比的敬畏,“正因其死寂,正因其源于绝望,方能与你胸中这块承载‘轮回’之力的至尊骨完美契合!轮回,本就贯穿生死,执掌寂灭与新生!你这片银色苦海,正是孕育轮回神力最佳的温床!”
他开始详细讲解如何引导苦海中那微弱的神力,不再是与寻常修士那般试图“净化”或“激活”苦海,而是“顺应”其死寂的特性,将其视为一种独特的力量源泉,以《轮回至尊经》为总纲,引动神力流过胸口的往生纹。
“感受它,如同感受死亡本身,不要抗拒,试着去理解其中的‘寂灭’真意……”穆老的声音如同拥有魔力,引导着古尘的内视。
古尘依言而行,摒弃恐惧,将心神沉入那片浑浊的苦海。起初依旧滞涩,但随着他放弃对抗,转而尝试去“沟通”那片死寂,苦海竟真的微微波动起来,一丝微凉却无比精纯的神力,被成功剥离,缓缓流向胸口的至尊骨。
就在这时,穆老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那段被尘埃与鲜血掩埋的太古秘辛:
“太古初年……天地未分,规则混乱,万族肆虐,视我人族为蝼蚁血食……然,天不绝我!我族先贤,于绝境中得天地气运垂青,曾孕育出九块应运而生的至尊骨!每一块骨,都承载着一条天地至理,一种无上伟力!”
“有骨主杀伐,一击可碎星;有骨掌造化,一念可生万物……而你这块骨,”穆老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古尘胸口那微微发光的区域,带着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不主杀伐,不掌造化,却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它承载着……时空的终极奥秘!”
“它能引渡亡者往生,消弭世间执念……更能,沟通天地间不散的英魂,召唤他们烙印在时光长河中的战斗印记,为我而战!”
古尘心神剧震,仿佛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眼前展开。他下意识地抚摸胸口,那块骨上的纹路——「往生纹」,在穆老的述说与神力的流转下,仿佛真正活了过来,与他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灵魂相融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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