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旨意传遍六宫,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紫兰殿里欢声笑语,豆蔻带着小宫女们忙不迭地布置小厨房。
其他宫苑却不知碎了多少瓷盏。
*
时光荏苒,春去夏来,转眼已是两月后。
又是一年选秀季,新晋的秀女们踩着春末的落花走进宫门,衣香鬓影间尽是青春韶华。
其中最为惹眼的当属国公府三女云轻轻,此刻正被几个采女簇拥着走在宫道上。
她梳着精致的双环髻,发髻间斜插一支羊脂白玉兰花钗,身着与玉钗同色的月白云纹锦裙,裙摆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
连脚上的绣鞋也用了相同的玉色缎面,鞋头各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步步生莲间尽显清雅风华。
“小主真是好福气,”一个圆脸采女奉承道。
“家世显赫不说,听说您姐姐云充仪可是宫里最得圣心的主儿,昨日还见尚宫局往紫兰殿送了好些稀罕物什呢。”
另一个瘦高个的连忙接话:“可不是嘛!连平阳公主都与她交好。小主有这层关系,往后在宫里定能如鱼得水。”
旁边穿着鹅黄衣裙的采女艳羡地望着云轻轻腕间的玉镯:“听说云美人出身名门,妹妹好生敬仰。”
“您这碧玉镯子水头真好,还有身上这云锦料子,怕是江南今年新贡的流光缎吧?在日光下竟会泛出淡淡霞光呢。”
“何止呢,”又一个声音插进来。
“云美人的兄长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大姐还是秦王妃,与秦王殿下琴瑟和鸣。这样的家世,当真让人羡慕不已。”
云轻轻享受着众人殷勤的追捧,唇角始终噙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她通体舒畅,连带着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然而听到“二姐”二字时,她眼底倏地掠过一丝阴霾。
想起那个在家中处处低她一等的二姐,连用膳都只能坐在末席的卑贱之人,如今在宫中竟过得这般风光,心头便涌起阵阵酸涩。
像是被毒蛇啃噬般难受。
她抬手抚过自己与云芷儿有三分相似的脸庞,既然陛下钟情于那样的容貌,她必定能取而代之。
不仅要夺走本该全部属于她的父母疼爱,更要将帝王的恩宠也尽数抢来。
云芷儿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尊贵的位份还是众人的敬仰,她都要亲手一件件夺走,让那个贱人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走吧,”云轻轻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倨傲,“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那姿态俨然已将自己当作能在这深宫中发号施令的人物。
行至御花园转角,恰遇一列仪仗逶迤而来。
六名太监抬着沉香木步辇,前后皆有宫女执扇随行。
“快看!那是充仪娘娘的仪仗!”采女们激动地低语。
“辇上那位就是云充仪吗?当真明艳不可方物。”
伴随着周围采女们此起彼伏的“给充仪娘娘请安”声,步辇稳稳落地。
云芷儿端坐其上,广袖轻拂:“都起来吧。”
目光却落在唯一没有屈膝行礼的云轻轻身上。
云轻轻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虽心中厌恶至极,却想着正好借这声亲昵的称呼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与宠妃的特殊关系。
她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依着在家时的习惯柔柔唤道:“给二姐姐请安。”
“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惊飞了枝头雀鸟,连带着周围秀女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有个胆小的甚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豆蔻听到命令立即上前,一巴掌带着多年来看不惯三小姐欺压自家主子的怨气,下手又快又狠。
云轻轻被打得鬓边那支玉兰花钗应声而落,青丝散乱地贴在红肿的脸颊上,身子差点撞到了身后的石灯。
云芷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今日便教教你规矩。”
“在这后宫当中,先是君臣,再论亲眷。如今,你该唤本宫一声。”
“下次再叫错,”云芷儿的声音如碎玉落冰盘,每个字都裹着寒意,“本宫决不轻饶。”
她说话时微微倾身,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竟与慕无宸平日震怒时有七八分相似。
仪仗重新启程,杏黄流苏在春风中翻飞渐远。
而青石宫道旁,云轻轻捂着红肿的脸颊,指缝间透出五道清晰的指痕。
死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步辇,眼中淬出毒火般的恨意。
连新染的丹蔻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
方才还围着她奉承的秀女们顿时作鸟兽散,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仿佛她是什么瘟神似的。
有个穿柳黄衫子的边跑边压低声音:“快离她远些,头一天就触了充仪娘娘霉头,咱们可别沾了晦气。”
另一个忙扯她衣袖:“瞧着与娘娘关系这般差,早知如此,方才不该与她多说,希望不要迁怒我们啊。”
“可不是,充仪娘娘这般得宠,得罪了她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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