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九跃推开柴门时,木门“吱呀”一声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他左肩的伤口被牵扯着,疼得额头冒冷汗,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粗布衣衫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暗红的血渍顺着胳膊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个个小血点。
里屋的蒙小玉听见动静,端着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满地,她顾不上这些,疯了似的扑到门边,看见星九跃肩头的伤,脸色瞬间白了。
“相公!”她声音发颤,指尖抖得厉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胳膊上未沾血的地方,刚触到布料下的温热,眼泪就涌了上来,“你怎么伤成这样?是不是遇到大虫了?周先生今早还跟我说,山里最近有猎户被箭射伤,难不成……难不成你也被那歹人暗算了?”
她越说越急,哭腔里裹着后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星九跃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紧。他忍着肩头的剧痛,用没受伤的右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尽量放柔:“是我不好,让娘子担心了。不是大虫,也不是歹人,是进山追野兔时,不小心被猎户设的陷阱刮到了,箭头蹭着皮肉过去了,不打紧。”
“不打紧?”蒙小玉挣开他的怀抱,捧着他的脸仔细看,见他额头全是冷汗,嘴唇都有些发白,哭得更凶了,“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打紧?周先生说箭伤最容易发炎,弄不好要截肢的!你是不是傻?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
她一边哭一边往灶房跑,慌里慌张地翻出药箱,里面是周先生前几日刚给的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跑回来时,脚边的木盆还倒在地上,她踢了一脚,却又怕耽误时间,蹲下身想先给他清理伤口。
“我自己来就行。”星九跃想弯腰,左肩一扯,疼得闷哼一声。蒙小玉听见这声痛哼,眼泪又涌了上来,却咬着唇没再哭出声,只把他扶到凳上坐好,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衫。
粗布扯开时,粘在伤口上的布料带起一小块皮肉,星九跃疼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蒙小玉看得心揪成一团,赶紧用干净的布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伤口不算太深,但边缘被箭头划得参差不齐,还沾着些泥土和草屑,看着格外狰狞。
“你说你,进山怎么不多带几个人?”她一边擦一边念叨,声音里带着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前几日才跟你说过,北沟那边不太平,让你别往那边去,你偏不听……”
“是我大意了。”星九跃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心里又暖又涩,“本想着早点回来给你带只野兔,让你炖锅汤补补身子,没成想……”
“谁要你带野兔!”蒙小玉打断他,把金疮药倒在掌心搓热,轻轻按在他的伤口上,见他疼得吸气,又赶紧放轻了力道,“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咱们家不缺那口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她说不下去了,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耸动。星九跃用右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闻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肩头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他知道她不是真的怪他,是吓着了——上次村里二柱被毒蛇咬了,就是她守在床边熬了三天三夜,最后二柱还是没挺过来,从那以后,她见不得身边人受伤。
“好了,不哭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擦去她脸颊的泪,“你看,这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周先生的药灵验得很,过几日就好了。等我好了,带你去南山坡摘酸枣,那里的酸枣又大又甜,好不好?”
蒙小玉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你先把伤养好再说。这几日不许再进山,就在家歇着,我给你熬小米粥,再蒸几个鸡蛋糕,补补气血。”她说着,麻利地用布条把他的伤口缠好,缠得又紧又匀,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娘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星九跃笑了笑,想伸手抱抱她,却被她按住。
“别动!”蒙小玉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满是关切,“我去烧水,再把你这身脏衣服换下来洗了。你乖乖坐着,不许乱动,我让隔壁王婶来给你看看,她以前在军营里当过药婆,比我懂这些。”
她转身往灶房走,脚步还是有些急,却比刚才稳了许多。星九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揣了个暖炉。刚才在山里追那偷猎的汉子,被对方冷箭擦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回家,小玉还在等他。
灶房里传来拉风箱的声音,很快,淡淡的米香就飘了过来。星九跃靠在椅背上,看着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映出浮动的尘埃,忽然觉得,这点伤受得值。只要能回到这个有她的家,再疼也扛得住。
星九跃靠在椅背上,听着灶房里蒙小玉忙碌的声音,心头那股暖意渐渐驱散了伤口的疼痛。他微微侧头,望向窗外那片熟悉的院落,几株老槐树在暮色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几只归巢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这平凡的一幕,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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