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话音落地,幽影静立,唇角那抹弧度似笑非笑,目光却如实质,胶着在陆然身上,带着评估珍宝成色般的审视与势在必得。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幽冥气韵,与这方扭曲时空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和谐,仿佛她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
陆然扶稳苏小婉,感受到她臂弯传来的细微颤抖,心头一紧。他抬眼迎向月瑶,目光沉静,并无得胜后的松懈。“时之花尚在未知之处,交易完成,言之过早。”
月瑶轻笑,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小家伙,戒心真重。噬时兽虽灭,此时空褶皱内时间流速混乱,危机未必尽除。不过……”
她眼波流转,瞥向那稳定下来的气泡入口,“妾身既已指引至此,便送佛送到西。入口已稳,诸位请吧。时之花与泪,皆在其中。”
桃夭撇撇嘴,小声嘀咕:“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又有坑。”
凌霜未发一言,只是默默调息,方才一击虽中,但生死之力强行催谷,眉心印记光芒略黯,需稍作平复。她持剑的手稳定如初,表明她仍有一战之力。
陆然低头看向苏小婉,以神识传音:“感觉如何?可能支撑?”
苏小婉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微微颔首:“无妨。时之尘暂时平静,冥火尚能压制。尽快取得时之花便是。”
她搭在陆然臂上的手轻轻用力,站直了些许,展现出与外表不符的坚韧。
“走。”陆然不再犹豫,搀扶着苏小婉,率先迈向那流光溢彩的气泡入口。凌霜与桃夭紧随其后,警惕未减。
月瑶看着他们没入入口,幽影般的身形才悄无声息地跟上,如同附骨之疽。
穿过入口的刹那,并非想象中的空间转换,而是一种更为奇异的感知扭曲。
仿佛一步踏入了时间的乱流。
四周并非固定景象,而是无数光影碎片飞速流转、碰撞、湮灭。上一瞬可能是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下一瞬便化为断壁残垣的古城废墟,再一瞬又是浩瀚星海,光阴如刀,在此地留下支离破碎的烙印。
空气粘稠,呼吸间都能感受到时间颗粒的摩擦,快与慢在这里失去标准,时而度日如年,时而白驹过隙。
“稳住心神,勿被时间幻象所惑。”苏小婉轻声提醒,她肩头的安魂冥火在这混乱时序中明灭不定,但依旧顽强护持着她。
陆然灵觉全开,如同在狂暴海啸中驾驶一叶扁舟,艰难地辨识着相对稳定的“通道”。
他能感觉到黑色顽石在丹田内微微发热,似乎对此地的时间乱流有所感应,却并未像之前那样主动汲取能量。
“那边。”他指引方向,在一片不断崩塌又重建的宫殿幻影深处,感知到一缕异常纯粹、宁静的时间道韵。
众人小心前行,避开那些时间流速异常狂暴的区域。偶尔有零星的时间碎片如利刃般射来,被凌霜剑光绞碎,或被桃夭的妖力屏障弹开。
越往深处,那宁静的道韵越发清晰。
终于,穿过一片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光幕,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球形空间,中心处,一株奇异的植物静静悬浮。
它无根无叶,只有一根晶莹剔透的茎秆,顶端托着一朵徐徐旋转的花。花瓣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色泽,仿佛凝聚了所有时光的色彩,又在旋转中归于透明的虚无。
花开九瓣,每一瓣都流淌着不同的时间意境——新生、成长、繁盛、衰败、寂灭……周而复始。柔和的光晕以其为中心荡漾开来,将周遭狂暴的时间乱流抚平、隔绝。
时之花。
而在时之花下方,茎秆与花瓣连接处,悬挂着一滴泪珠状的结晶。它通体浑圆,内部仿佛封存着一段绝对静止的时光,幽暗、沉重,与花朵的流转生灭形成鲜明对比。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感到一种万物终结、时间凝固的大寂寥。
时之泪。
“找到了!”桃夭眼睛一亮。
月瑶的幽影悄然出现在众人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滴时之泪,毫不掩饰其渴望。“时之花疗伤,时之泪归我。请吧,陆小哥。”她笑吟吟地催促,仿佛只是索要一件寻常物件。
陆然却没有动。他凝视着那时之花与泪,灵觉中传来细微的警示。这两者看似一体,实则道韵相斥,时之花代表流动的时间长河,时之泪则是河中绝对的“止点”。强行分离,恐生变故。
苏小婉也微微蹙眉,低语:“共生之物,剥离需循其法,否则可能引发时间漩涡,毁花伤己。”
月瑶挑眉:“哦?看来苏姑娘对时间道则亦有研究。不错,直接摘取确有不妥。需以同源之力,同时接触花与泪,在其共鸣最盛之时,自然分离。此地……嗯,约莫三十息后,会有一个短暂的时空道韵共振之机。”
她竟直接将方法道出,显得坦荡,却更显其深不可测。
陆然看向苏小婉,以目光询问。
苏小婉沉吟一瞬,点头:“她所言非虚。时空褶皱内确有周期性道韵波动。下一次共振,确在三十息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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